凡爾賽蠟雕師

 

 

內容簡介

  十八世紀 豪奢無度的凡爾賽宮
  一名從社會低層與王宮貴族的夾縫間殺出生存之路的奇女子
  一段封存在蠟像裡的犀利人生

  「我知道妳是誰,妳是蠟雕師瑪麗.格勞舒茨,專門為死在斷頭臺的人製作面具。」她說。
  「對。」這居然就是我在巴黎的名聲:拍著翅膀圍著斷頭臺受害者屍體的老鷹。

  正值二八年華的瑪麗.格勞舒茨,聰慧過人、雄心勃勃,有著無可匹敵的蠟雕技術,一心想將自家經營的蠟像館越做越大。

  二十八歲的她還不知道,她將憑著蠟雕的本事,以平民的身分深入王宮貴族的世界。也將憑著蠟雕的本事,在平民亟欲推翻貴族的動盪時代,在革命怒火熊熊燃燒的巴黎,遊走於衝突慘烈的平民與貴族之間。更將憑著蠟雕的本事,終將事業版圖擴展到倫敦、紐約、東京、上海、香港、拉斯維加斯,成為舉世聞名的──杜莎夫人。

  你一定聽過杜莎夫人,也聽過法國大革命,但或許不知道這兩者間有著密不可分的精彩故事。從一個力爭上游的低下階層平凡女孩,到捲入階級革命的腥風血雨,這是杜莎夫人成為一代風雲蠟雕師的傳奇,也是舊法國徹底顛覆過往、蛻變成新法國的大時代。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米雪兒.莫倫Michelle Moran


  出生於加州的聖佛南多河谷,小時候就對寫作產生興趣,十二歲開始便將她所寫的故事與中篇小說投稿給出版社。莫倫進入波莫納學院就讀之後,盡可能選修英國文學課程,尤其是米爾頓、喬叟,與莎士比亞的作品;主修英文。某年夏天,她前往以色列擔任考古學志工,後來在加州克萊爾門大學取得碩士學位。

  莫倫旅遊世界各地,從辛巴威到印度,都有她的足跡。她在各個考古據點所累積的經驗,引發她撰寫歷史小說的靈感。她曾在一所公立高中任教了六年,如今是一名全職作家,擅寫歷史小說,暢銷作品包括《娜芙蒂蒂》和《豔后的女兒》等書,現與夫婿居住在加州。

  作者官方網站:michellemoran.com/

譯者簡介

廖綉玉


  輔仁大學翻譯學研究所中英筆譯組畢業。

  曾任中國時報國際新聞中心實習編譯和金融機構翻譯人員,現為專職自由譯者,譯有《廚房屋》等書。

  如蒙賜教,請寄信箱: imlisaliao@gmail.com
 

 

 
內容連載
 
第二十六章
西元一七八九年七月十四日

新的國民衛隊成立,肉販受到鼓舞而開店營業,女帽商店也開始迎接客人上門,幸運的話,明天蠟像館就會重新開門做生意,過去兩天我們損失了六百蘇。

今天早晨,裁縫師帶著數籃布料抵達蠟像館,我朝他微笑。拉法葉派裁縫師為叔叔製作隊長制服,裁縫師也會順便替拉法葉的新蠟像製作服裝,我們將率先呈現拉法葉身為國民衛隊總司令的模樣,比畫家、雕刻家、甚至雕版師搶先一步。

我仔細打量裁縫師,他的鞋扣是銀製的,身穿刺繡背心,野心勃勃。我用德語說:「別讓他索取高價,我們付三十里弗製作拉法葉的服裝,一毛都不多付。」

「我會控制花費,趁著這個城市仍然安靜,妳跟亨利一起帶亞欽回家。」柯提斯叔叔回答。
現在中午,陽光下,外頭一切似乎並未改變:小販重新回到街頭叫賣,聖殿大道再度瀰漫咖啡與鮮花的香氣,亞欽站在臺階上,亨利教他判讀氣壓計,行人似乎都很冷靜。「我們要走了嗎?」他一見到我就開口問。

我們邁步離開,我注意到亨利帶著手槍,當我們抵達猶太區,街道變得較狹窄,建築物也較低矮,房子的窗戶破了,門窗用木板釘起來。某個身穿國民衛隊制服的男人從印刷店的門口走出來,擋住我們去路。「公民,你們來這裡做什麼?」

我們三人停下腳步,亨利邁步向前。「我們帶這個男孩回家。」
這個衛兵鄙夷地看著亞欽,他臉龐黝黑,這表示他大半輩子都在太陽下曝曬,他可能是三十歲或四十歲,難以判斷。「你叫什麼名字?」他質問。

「霍姆伯,」亞欽回答,「公民霍姆伯。」
「公民霍姆伯,告訴我,你是真正的愛國志士嗎?」
「是,我家……他們是做印刷的,他們……我們都支持自由。」
「那你怎麼會認為戴著猶太帽子卻沒戴三色帽章很恰當?」衛兵的目光移到亨利身上,然後移到我身上,我們三人都沒配戴三色帽章。

「我們剛從聖殿大道過來,」我立刻說:「店舖都關門,沒地方買……」
「妳以為這是我買來的嗎?」這名衛兵指著自己藍紅兩色飾帶,「真正的愛國志士會找出方法解決。」

「她叔叔剛被指派為國民衛隊的隊長,現在他正在量尺寸做制服,我們是公民拉法葉的朋友。」亨利說。

這名衛兵仔細打量我,我很想知道他是否有權力攔住我們。他強硬地說:「我認為,你們把這個男孩送回他父母身邊後,應該找帽章配戴,愛國志士希望在街上辨認其他夥伴。」

「謝謝您,我們會接受您的忠告。」亨利說。
 
我們迅速邁步離開,以免那名衛兵想到別件事為難我們。我低聲說:「他能給我們帶來什麼麻煩嗎?」

「就算不能,他也可能會試試看的。」亨利說。
我們停在一棟白色屋子前,它的綠色百葉窗已經破損,亞欽遲疑地說:「你們想進來嗎?我媽媽會很高興……」

「我認為這不是好主意。」亨利溫和地說,他一直對亞欽十分和善,有一天他將成為好爸爸,「上樓吧,然後把帽章的事告訴你父母。」

「等你的家人說安全了,你再回來工作,可能是一天、一星期、甚至是一個月,他們會知道的。」我補充說。

亞欽一離開。亨利就挽住我的手臂,若是沒有他陪伴,獨自走在這些街上是什麼感覺?他說:「衛兵說得對,我們應該配戴帽章。」我們匆匆走回聖殿大道。

「支持革命?星期四我必須回凡爾賽宮……」
「擔任蠟像家教?」亨利停下步伐,「瑪麗,國王已經失去一半兵馬,少了軍隊的國王就只是名義上的國王,現在妳擔任皇室家教對蠟像館有什麼好處?」

「我們……我們不知道國民議會的未來命運,皇后或許會向奧地利的哥哥求助,革命的一切將化為泡影。」我繼續向前走,亨利跟隨在後,我說:「繼續與皇室往來是謹慎做法,上個星期拉法葉來訪後,羅伯斯比爾捎信過來,他說鄉下地區的人仍愛戴國王,這是他最擔心的事。」

「擔心國王深受歡迎?」
「擔心佃農不了解自由,局勢可能倒向任何一方。」我告訴他。
「同意,但在知道局勢倒向哪一方之前,我們必須配戴三色帽章。」
當我們抵達聖殿大道,蠟像館外頭停著六輛馬車,這些馬車的主人我們都不認識,馬兒披著三色飾帶,就連馬車夫也配戴多種帽章。「衛兵?」我問。

「或是國民議會成員。」
我打開蠟像館大門,二十四人轉身凝視我,裡頭只有一張熟悉面孔,他也是唯一沒穿著白色翻領藍色西裝外套與長襪的人。

「瑪麗!亨利!」卡密爾穿越人群,我仔細看著屋裡,尋找露希爾的身影,不過她不在這裡。他高聲說:「你們去哪裡了?你們幾乎錯過所有事情,今天早上他們攻……攻……攻擊榮軍院,總共八萬人!」

「八萬人?」亨利以為自己一定聽錯了,不過卡密爾得意洋洋地點頭。他明白這種無政府狀態的意義嗎?沒了國王,唯一留下來管理我們的那些人就是想當國王的人,萬一國民衛隊失敗,屆時會發生什麼事?

「他們搶了三萬支滑膛槍,還有超過一打的大砲,現在他們需要火藥,我們知道火藥的存放地點。」卡密爾說。

「巴士底監獄吧。」亨利猜。
 
「前往凡爾賽宮已不再有意義,革命正在這裡發生!」
 
柯提斯叔叔從人群中出現,現在他跟他們一樣,穿著國民衛隊的服裝,「有些人前往巴士底監獄,國民衛隊必須在那裡待命。」他看著亨利,「你會陪著瑪麗嗎?」

「當然。」亨利回答,握住我的手。
「媽媽呢?」我問。

「她在樓上。」柯提斯叔叔說,然後轉身面對二十四名衛兵。這就像觀賞舞臺上的演員,好不真實,不可能是真實的,如果我觸摸叔叔的臉,那一定是蠟,這一切不過是會移動的布景。不過,當衛兵列隊走過我身邊,我能聞到他們皮膚沾上的火藥味與鞋子的皮革味,我知道這一切再真實不過。

柯提斯叔叔停在門邊擁抱我,「告訴妳媽媽,我會回來參加今晚的沙龍聚會。」他用德語說。

卡密爾邁步加入他們,他的武器是鵝毛筆與筆記本,我與亨利看著他們沿聖殿大道消失,當他關上大門,我說不出話來。


卡密爾回來時,他試著平復呼吸,現在只要出現在蠟像館門口臺階的人都氣喘吁吁。「巴……巴……巴士底監獄,巴士底監獄……」他上氣不接下氣,我領著他進門。

「巴士底監獄怎麼了?」亨利厲聲怒問。現在是下午三點,我們等消息等了一整天,我母親的食物都冷了,我們三人坐在樓下窗邊,看著每個路人。

「他們襲擊巴士底監獄!」卡密爾大喊。
我匆匆關上大門,我母親拿了椅子與飲料給卡密爾,他以誇張的動作接下,讓我們懸著一顆心。接著,他告訴我們,一千名暴徒接近巴士底監獄大門,要求洛奈侯爵交出這座要塞的三萬磅火藥,不過洛奈侯爵拒絕,表示他得先捎信到凡爾賽宮,等待國王指示。隨著人潮逐漸增加,有個馬車製造商爬到緊鄰巴士底監獄的香水店舖屋頂,砍斷巨大吊橋的鏈子。

「吊橋轟地落下,人群隨即衝入內部庭院,他們以為獄卒放他們進去,獄卒以為暴民正攻擊這座堡壘,於是國王的士兵開槍了!」

「柯提斯呢?」我母親大聲說。
「柯提斯大聲叫暴民回來,但是大家都聽不見,吼叫聲與大砲聲掩住他的聲音。」
「我的天啊。」她低聲說,我握住她的手,為什麼叔叔答應接下這麼可怕的工作?萬一他發生什麼意外呢?

「大砲是哪來的?」亨利問。
「其中一個是上呈路易十四的大禮,那是從榮兵院的軍火庫拿來的。真諷刺!」他嘲笑,「波旁國王祖先的財產導致王朝走向盡頭!大砲一點燃……」卡密爾停頓,想確認聽眾都專注聆聽,「投降,洛奈侯爵立刻舉起白色手帕投降。」
 
「多少人死了?」我問。
「至少一百人,不過後人將緬懷他們,我會記得他們,每個倖存的參與者都將受到肯定,成為攻陷巴士底監獄的英雄,包括妳叔叔。」

「瑞士衛兵團呢?」
卡密爾冷靜下來,他知道我母親三個兒子都在瑞士衛兵團工作。

「找得到的衛兵都被拘禁了。」
「他們是國王的衛兵!」我高聲說:「誰有這種權力?」
「國民議會,更重要的是,巴黎市政廳代表國民議會採取行動的巴黎公社。」
「巴黎公社?」我重複道,「這是什麼組織?」
「被選為執行國民議會要求的組織,這個要求就是逮捕人民的敵人。」
「這些衛兵只是服從洛奈的命令行事,那是國王的命令。」我激昂地說。
「他們對善良公民開槍。」
「那些公民試圖攻擊巴士底監獄!」
「嗯,有些人逃走了,他們脫掉外套,被誤認為是囚犯。」他以毫無起伏的語氣說。
「那麼巴士底監獄真正的囚犯呢?」亨利問。
「獲得釋放,他們蒙受數十年不公平的牢獄之災,現在解脫了。」
「就連薩德侯爵也是?」
「幾天前,他被送到夏宏通精神病院,不過其他囚犯都獲釋。」
「監獄裡只有七名犯人,四月時,我們參觀過巴士底監獄。」我說。

「不論是七位囚犯或七百位囚犯,這些囚犯都是因為密札制度而入獄,他們是暴政的象徵,今天暴民讓舊政權看看人民對付專橫統治者的方法!」卡密爾告訴我們,名喚白嘉德的瑞士衛兵阻止洛奈引爆火藥,不讓他把整座要塞炸得粉碎,當洛奈打開大門讓暴民進來,他們砍斷他的手。卡密爾說:「那是專橫統治者的手,手裡還緊握著鑰匙。」

「夠了。」亨利起身,「在兩位女性面前說這些事,你在想什麼?」
「亨利,別這樣。」我搭住他的手臂,但是他肩膀一聳,甩開我的手。
「不行,他以此為樂。」他譴責地指著卡密爾。
「如果你是忠誠的愛國志士,你也會以此為樂。」

亨利與卡密爾隔著桌子怒視彼此。亨利從未推開我,雖然我知道他只是想保護我,但是我仍感到難過。究竟怎麼回事?朋友竟突然變成敵人。

「喝點咖啡。」我母親匆匆說,把咖啡壺推向卡密爾。卡密爾為自己倒杯咖啡,不過他的雙頰仍脹紅,長髮從髮帶裡鬆落。

「我準備創辦報紙,」卡密爾告訴我們:「報紙名稱是《法國和布拉班特革命歷史報》。專制的報章出版已經走向盡頭,如果皇室成員能看見洛奈投降的表情,就會明白君主政體也完了。」
 
群眾高舉武器歡呼,絕大多數是無套褲漢,配戴三色帽章,不過人群裡也有女人,她們戴著平紋棉布軟帽,身穿亞麻裙子,一臉凶狠看著我,等著我犯錯。我準備拒絕,這時另一位男子穿過人群出現。

「柯提斯叔叔!」我倒吸一口氣。
「瑪麗,」他握住我肩膀,人群等待著,他用德語對我說:「答應他們。」
「你是什麼意思?」我後退遠離他,「你……你希望我摸斷掉的頭?」我想尖叫嘔吐逃走,不過他的眼神讓我鎮定下來。

「這些人是法國未來的領袖。」
我瞪著眼前諸多髒兮兮的臉龐,這些人是我們的領袖?這些兇殘的暴民?。
「如果妳不行,我來,但是我們其中一人必須做。」

「如何?」胡林質問。
我看著刺刀,金屬刀尖在陽光下閃耀,如果我們拒絕,蠟像館就完了,或許我們也死定了。

我說:「我答應。」
人群發出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進去拿石膏。」柯提斯叔叔說。

我轉頭看著握住我手的亨利,「妳辦得到的!」他輕聲說,親吻我的脖子,我感受到他嗓音裡的說服力量。我辦得到,我一定要辦到,這是為了我們大家。

我母親從剛剛就一直在窗邊傾聽,她協助我準備用具,包括石膏、清水、一籃布料。我不願把屍首帶進作坊,所以我將坐在門口臺階製作蠟像,暴民可以看見我坐在他們割下的嚇人斷頭旁邊,我拿了白色圍裙,試著不去想未來一小時內它的模樣。我生父家族的男人代代以劊子手為業,這是格勞舒茨家的傳統。我與母親都沒開口說話,安靜地把用具拿到門廊,暴民正在那裡等待。

大家都留下來,就連卡密爾也是。胡林把第一個頭顱遞給我,我努力忍住嘔吐的衝動,這是洛奈侯爵沒戴假髮的斷頭,二十分鐘前,這顆頭顱還連在侯爵四十九歲的身軀上。今早侯爵醒來,打理自己的肌膚和頭髮,當時的他一定無法想像自己的頭顱會被我捧在手裡。他的眼睛闔上了,不過即使如此,我很肯定他正凝視著我。

我捧著他的後腦勺,這樣一來,我就不必觸碰血肉淋漓的脖子,當我把斷頭放在雙膝之間,它染汙我的圍裙。上帝,請給我力量。我母親把石膏遞給我,我專注工作,並未抬頭,我不想看見這些凶手的臉龐,今天的一切我不願記得太清楚,我希望群眾靜默不語,但是他們彼此閒聊,彷彿這是露天表演。
 
「看看她的手。」有人說。
「她做得好快!」

因為不需要先雕塑石膏頭像,整個過程十分迅速。這跟活人模特兒不同,活人模特兒拒絕我把任何東西塗在他們臉上,現在我只花幾分鐘就把石膏塗在洛奈侯爵的全臉以製作鑄模,接著我母親走入屋裡,然後拿著一罐融化的蜂蠟出來。我們等待蠟凝固時,胡林把第二顆頭遞給我,這顆頭的主人年紀更大,死不瞑目。

「叛徒雅克.德.弗萊塞勒。」胡林輕蔑地說。
我一邊想著「上帝原諒我」,一邊把這顆頭顱放在雙膝之間,並感覺亨利與柯提斯叔叔沉穩地陪在我身邊。我並未詢問此人遭到殺害的原因或是他做了什麼,只是重複告訴自己:再做一個模型,然後一切就結束了。我闔上這個老人的眼睛,把石膏繃帶壓在他臉上,他六十多歲,有孩子嗎?有孫兒嗎?他一定擁有正在想念他的家人,如果他們知道我現在做的事,他們會說什麼?我取下石膏,把蜂蠟倒入硬化的鑄模。

模型乾燥了,我為蠟像的臉龐塗上顏色,人群閒談嘻笑,有人建議,既然洛奈侯爵愛好時髦的打扮,我不如為他戴上女人的假髮。我使用桶子裡最便宜的男性假髮,省略玻璃眼珠。完成時,我把兩座頭部蠟像遞給胡林,他用誇張的動作把頭部蠟像刺在兩把刺刀的刀尖,高舉在群眾上方,現場再度響起瘋狂歡呼聲。有個男人把皮包遞給胡林,胡林遞給我,皮包看起來很沉,「這是妳為人民服務的報酬。」

裡頭有一百里弗,或許更多?不過,雖然我們使用至少五十里弗的材料,但是我不接受妝點死亡的報酬。「不用了。」

胡林很驚訝,他轉身面對人群,大聲說:「她不願收下報酬!」暴民再度歡呼。他拿走斷頭,交給另一個男人,然後向我鞠躬,人群開始散去。

「我必須跟他們一起離開。」柯提斯叔叔輕聲說。
他們一離開,我就解開圍裙,任由圍裙落在地上,我的雙手散發死亡氣味。我母親與亨利跟著我走進屋裡,我靜靜站著不動,我母親立刻說:「我去幫妳放洗澡水。」她親吻我的額頭,接著用德語對我說:「妳爺爺是史特拉斯堡的劊子手,他每天都見到死亡,然後得回家陪伴孩子。堅強是妳的天性,妳並未殺了那些人,只是讓他們不朽。」
 
她走上樓,我仍站在原地,亨利抱住我,直到安全靠在他懷裡,我才開始哭泣。「噓,」他輕撫我的頭髮,但是我的眼淚止不住,「噓……」

「捧住他們的頭,那些人曾經活著……」我泣不成聲,亨利更加用力抱緊我,「他們的家人會怎麼想?他們會怎麼說……」

「誰也不會怪妳,妳別無選擇。」他用手背拂開我的頭髮,溫柔地說:「嫁給我吧,我們離開法國,搭船去英國,我們可以把各自的展覽結合在一起。」

我凝視他的眼睛,他的深色眼眸十分認真,眼神滿懷期待,哪個蠢女人會拒絕嫁給這個男人?「我的家人怎麼辦?他們要如何生活?」我握住他的手問。

「他們可以跟我們一起走。」
「那……那不實際,柯提斯叔叔絕不會離開,我母親也不會,法國是他們的家,我們已經在這裡闖出名聲。」

「瑪麗,這就是暴民找上妳的原因。當他們下次再來找妳,要求妳做一樣的事,屆時會發生什麼事?下下次呢?屍體過個幾天就腐壞了,但是他們可以盡情帶著蠟像遊街,愛走多久就走多久。」

我單手撐著頭,為什麼我無法思考?
「瑪麗,他們會再來的。嫁給我吧,我們可以待在英國,直到這一切結束。」

這是明智的做法,菲利普.艾特雷準備離開法國,謠傳蘿絲.柏丁或許也會離開。我說:「等到柯提斯叔叔不再當衛兵,能夠經營蠟像館,我們就結婚,如果屆時法國的情勢並未好轉,我們就帶著展覽品去英國。」
 
 
 
 
 

凡賽蠟雕師

Madame Tussaud

  • 定價:460 (HKD153)

 

  • ISBN:9789863440499
  • 規格:平裝 / 512頁 / 25k正 / 14.8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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