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簡介
《Polaroid拍立得:不死的攝影分享精神》INSTANT: the story of Polaroid
名人推薦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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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波南諾
「紐約」雜誌編輯,也為「紐約時報」、State.com以及多家網路與平面媒體撰稿,並且經營自己的網站:polaroidland.net。他為小孩和妻子拍過數千張的拍立得照片。 -
譯者介紹
李宗義政治大學英語系、東亞所畢業,清華大學社會所博士候選人,研究、閱讀為本業,翻譯是為了讓自己走出象牙塔接觸更多新知。許雅淑台灣大學圖資系、清大社會所畢業,現為清大社會所博士生,喜歡攝影熱愛書寫,因為影像與文字比自己的記憶來得可靠。
目錄
Polaroid拍立得:不死的攝影分享精神-目錄導覽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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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光與影一九七○年代,全世界每年拍攝十億張寶麗來的拍立得照片,而現在整個產業幾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大約在二○○○年,數位相機問世並橫掃市場,顛覆了社會大眾的拍照習慣。一夕之間,拍立得攝影的底片已變成一種特殊玩意,剩下的買家主要是藝術家。任何一家依靠販售或沖洗底片的公司,都經歷過一段重組的艱困歲月……第二章 發展在一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蘭德背著自己的Rolleiflex相機和三歲大的女兒珍妮佛出去散步。他後來說自己當時壓根不算攝影師,只不過是為小女兒拍拍照。當他按下快門之後,女兒隨口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為什麼我不能現在看到照片?」……第三章 立即可見蘭德所撕開的是一張完美的淡棕色照片。巧合的是8×10相機拍出來的照片幾乎跟他的臉蛋一樣大,增添整場發表會的詭異感。戴著條紋領帶的蘭德坐在桌上,拿著剛洗好的照片,照片裡的人戴著相同領帶、坐在同一張桌子。溫斯伯格說:「現場只聽得見喘息的聲音。」然後「紐約時報」的記者馬上要求蘭德再拍一張……第四章 Swinger相機登場我們永遠不知道是誰先發現,使用拍立得拍照就表示鏡頭前發生的一切不再需要被暗房裡的技術人員看到。第一代拍立得留下許多逗趣的照片,讓我們肯定即時攝影的成功有一部分是建立在成人間的自拍樂趣上。當時,相機攝影會形成一股風潮,午後大家拿著相機聚在一塊,聘個裸體模特兒,讓業餘的攝影同好可以沉醉在情色藝術之中……第五章 終極表現SX-70蘭德也堅持相機的機身必須覆蓋一層真皮。相機的玻璃纖維強化塑膠鍍上一層厚厚的鉻,使得外觀看起來像是亮面不銹鋼,拿起來卻有溫暖的觸感。他完全不管牛皮會增加幾塊錢的成本,也不在意天然皮革不平整會大大增加工廠的退貨率。蘭德拒絕妥協,並且發表聲明說:「相機就應該配上真皮。」……第六章 不成功的商品PolavisionPolavision拍攝的短片結束之後,燈光亮起,蘭德問盛田昭夫:「嗯,你覺得怎樣呢?」盛田先生回他說:「呃……還不錯。」但他遲疑了一下後又說:「你可以賣出五萬台,這是一項不可思議的科學成就,但你遲了一步。」……第七章 我們的創新柯達的相機又大又笨重,相機價格相對便宜,是用手搖桿把相片退出來,而不是由機械自動送出來。拍出來的照片跟拍立得差不多,但是顯像的時間稍微長一些,也比較容易褪色。相機把照片吐出來的動作有點醜,用蘭德跟員工說的話:「他們的相機輸出相片像在大便,而我們的像是噴射。」……第八章 公司破產寶麗來拍立得實驗室的人並未因蘭德離開公司就馬上變笨;新的主管也不是一個格局不夠、不願意出錢進行大型研發的人,他的能力沒有問題,也不會故意裝懂。然而,氣球是慢慢消氣,大約經過二十年才逐漸掉到地面……第九章 新的視野寶麗來新執行長沙傑的主力並不在底片,而是開發名為Zink,也就是無墨(Zero ink)的列印技術。這項技術已發展十年,從寶麗來破產前就已經開始。Zink印表機不用墨水匣也不用色帶……
試閱
第一章 光與影
當你手上拿著這本書時,或許已經聽過寶麗來(Polaroid)拍立得相機;即使沒聽過,可能也不需要我告訴你。因為在即時攝影問世六十幾個年頭之後,「寶麗來」依然是地球上最家喻戶曉的新名詞之一。甚至在二○○三年,嘻哈樂團街頭霸主Andre 3000在百萬金曲「Hey Ya」裡唱著「像甩寶麗來照片一樣地甩動」,年輕人一聽就知道這句歌詞的意思。在即時攝影的年代,寶麗來獨占鼇頭,而且整塊市場也是由寶麗來這家公司從無到有一手打造起來,最終成為一年二十億美金的產業。直到寶麗來破產關門之前,市場上根本沒有任何競爭對手能真正挑戰它的霸業。
一九七○年代,全世界每年拍攝十億張寶麗來的拍立得照片,而現在整個產業幾乎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大約在二○○○年,數位相機問世並橫掃市場,顛覆了社會大眾的拍照習慣。一夕之間,拍立得攝影的底片已變成一種特殊玩意,剩下的買家主要是藝術家。任何一家依靠販售或沖洗底片的公司,都經歷過一段重組的艱困歲月。伊士曼柯達的員工人數從一九八○年代晚期達十四萬五千人的高峰銳減至不足兩萬人,並於二○一二年申請破產保護(見第十一章)。當時已經飽受長期債務與其他問題所困的寶麗來更是遭受重擊。二○○一到二○○九年間,寶麗來兩度宣布破產,三度易手,其中一位買家還因為詐欺鋃鐺入獄,寶麗來拍立得的底片最終於二○○八年走入歷史。
但拍立得攝影並未真的消聲匿跡。富士底片還是為寶麗來拍立得的老相機和富士自己的機型生產幾款底片,而寶麗來最後幾批庫存底片在市場上變得炙手可熱,買家願意以四、五十塊美金,甚至更高的價錢買一包十張快過期、曝光愈來愈不精準的底片。有些玩家努力想用模擬的方式延長它的壽命,試著賦予即時底片新的生命。最新一個擁有寶麗來這塊招牌的老闆也想出一套新的計畫,就是讓即時攝影結合數位時代。
說到底,數位照片就是即時照片。拍立得相機最大的突破就是可以馬上看到剛拍的相片。如果照片過度曝光、失焦或者是構圖不佳,都可以馬上重拍,拍到滿意為止。但數位相機可以更快看到成果,而且根本不花你一毛錢。
即便如此,數位相機還是不像過去的拍立得一樣可以讓大家聚在一塊。如果抱著一台老相機參加聚會,很快就會引起大家的討論:「嘿,這個玩意還可以拍照嗎?」「這部相機還值錢嗎?」接著照片洗出來了,他們就說:「哇,看起來真不賴,我不記得拍立得的照片有這麼好。但小時候我們家也有一台……」這部相機是一九四○年代令人眼睛一亮的新發明,一九七○年代拍立得相機風行各地,幾乎隨處可見,直到今日看似乏人問津,卻依然流露出一股奇怪且令人著迷的吸引力。
拍立得不只是拿來拍生活剪影。拍立得攝影熱潮期間,亞當斯與伊凡斯等藝術家也對它讚譽有佳。安迪‧沃荷、霍克尼與梅普索普也都用寶麗來拍立得拍過幾千張照片。威格曼那些著名的狗照片大部分也出自拍立得相機。他和許多藝術家,例如克羅斯與瑪麗,從過去到現在都還是偏愛這些體積龐大且非常獨特的寶麗來拍立得相機洗出來的20×24照片。手工打造的拍立得相機不到十二部,有五台還在,而且擺在紐約的那一台幾乎每天都有拍攝任務,根本沒有任何一台數位相機足以媲美。
小孩子對於即時照片的反應尤其強烈,不管他們是站著被拍還是使用相機。睜大眼睛看著自己的臉從化學藥劑的綠灰色霧面慢慢浮現,是一段獨特且迷人的經驗。老式的拍立得底片是在一張小小的夾層紙板上顯影,經過一小段時間後就會剝落,給人一種截然不同且溫馨的人際互動。拍照的攝影師與影中人在照片未乾之前可以稍微聊個天,當照片洗好,就可以當作禮物送給他或者是馬上在現場傳閱。可惜的是,現在拍照已經不具備這層社會形式。
寶麗來在一九四○年引入即時攝影。這家公司當時發跡的路徑後來在矽谷的模式中很常見。首先,科技天才有個異想天開的想法,找幾個志同道合的伙伴一起奮鬥。他們不眠不休地熬夜努力,對解決產品問題充滿熱情。接著加入創投基金與聰明的行銷策略,讓每個人都大發一筆財,即使他們的初衷並不是為了賺錢。之後會有一段時光充滿無限機會,然後企管專家進來把事情搞砸,或者是創辦人發現自己的腦子和一般生意人無異,最後砰然一聲,故事畫下一個不完美的句點。
最接近這類故事的公司就是蘋果電腦。除了到目前為止蘋果的故事似乎有個比較好的結局外,過程都很類似。兩家公司都專注於將自己的科技產品不斷精緻化,總部也都設在研究型大學附近以吸引人才──寶麗來位於哈佛大學與麻省理工學院的麻州劍橋,而蘋果則坐落在史丹佛與柏克萊附近。他們都對卓越、優雅與異想天開的產品設計相當著迷,而且公司內部都由一位深具遠見、如神一般的發明天才帶領,讓規模與市值狂飆。在蘋果電腦,這個人就是賈伯斯,而在寶麗來,這位天才就是蘭德。
正如蘋果的故事幾乎都可以追溯到賈伯斯,寶麗來的傳奇也差不多都集中在蘭德一人身上。蘭德帶領寶麗來的歲月裡,就像賈伯斯一樣是所有鎂光燈的焦點。柯達的管理層習慣把寶麗來叫做「他」,例如「他下一步要做什麼?」有四十幾年的時間,蘭德就等於寶麗來。一九七二年他推出SX-70相機,這款相機沖洗出來的照片留有一條寬寬的白邊,在許多人眼中這是拍立得的經典照片,而蘭德也在這一年登上「時代」與「生活」兩份雜誌的封面。
寶麗來的年度股東大會上,蘭德常站到台上,使盡渾身解數報告下一個重要產品的進度,有時還會加上說明細節的投影片,並且會在每個串場間播放音樂。一個世代之後,賈伯斯是穿著三宅一生的黑色套頭衣和藍色牛仔褲做相同的事。兩人大學都讀到一半輟學,擁有人人所企求的財富,也都堅信自己的發明會改變人與人之間的基本互動。
賈伯斯三番兩次表達對蘭德的仰慕之情。他在「花花公子」的專訪中還尊稱蘭德是「國寶」。蘭德職業生涯晚期遭到寶麗來董事會半冷凍逼退,賈伯斯覺得這是「我所聽過最愚蠢的決定之一。」事實上,在蘋果竄起的過程中,兩人有三面之緣。根據賈伯斯當時的老闆斯卡利回憶,當時兩位發明家彼此講述個人非凡的經驗:他們先是想像出一個完美的新產品,而且能預見整個產品生產出來的樣貌,接著會花費數年時間督促執行人員、工程師與工廠,盡可能排除萬難把想像中的產品創造出來。
寶麗來擴張期間,運作的方式就像是一間科學智庫,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冒出一項能大發利市的產品。蘭德常常遭到華爾街分析師的批評,特別是「華爾街日報」對他更是不留情面,抨擊他投入過多的研發經費並且不大重視腳踏實地。然而,這就是蘭德的哲學──要就要做些自己眼中有趣的科學。他說最好這件事是「顯然很重要卻幾乎不可能實現」,那一旦實現將會帶來莫大的成就感,或許還能讓你藉此發財致富。蘭德一生擁有五百三十五項美國專利,難怪大家叫這位大學沒畢業的人「蘭德博士」,尤其在哈佛大學頒發榮譽博士學位給他之後更是實至名歸。從美國總統艾森豪到尼克森,蘭德曾經擔任好幾屆總統的科技顧問,而且他真的開發出U-2偵察機。尼克森相當欽佩蘭德的科學膽識,還曾經問助理:「我們要怎麼做才能多幾個蘭德博士?」蘭德在水門案醜聞之後辭去顧問職務,他的名字居然出現在尼克森的「敵人名單」上,他曾經對朋友說自己可以登上這份名單是無上光榮。
蘭德對私人的家庭生活多所保留,但我們還是稍稍了解他的出生背景。蘭德生於一九○九年五月七日,父親哈利與母親瑪莎從事買賣廢鐵的生意。小時候,蘭德咬字不清,常把Edwin唸成Din,因此Din這個綽號跟著他一輩子。
蘭德年少的歲月幾乎跟每位發明家的男孩時光一樣。他是否曾經燒掉家裡每一條保險絲?當然,六歲的時候就幹過一次。他是否把家裡大的物品肢解,讓父母感到生氣或驕傲?沒錯,不論剛買的留聲機或放在壁爐上的時鐘,他全部都拆過。但不論拆什麼,想見他老爸都不會太高興。
他似乎是個內向的人,但當他腦中充滿想法時又是自信滿滿。或許我們已熟悉當今的矽谷風格,因此把蘭德想成一個邋遢的書呆子。可是事實不然。蘭德看起來整齊乾淨,儀表堂堂,令人賞心悅目,有著新英格蘭腔的低沉嗓音,並且對藝術、音樂與文學等自己不在行的知識充滿科學熱忱。他是個有文化的人,而且隨著年紀愈大文化氣味愈濃。他也讓自己的興趣融入公司產品,成為寶麗來精神的一部分。他的公司對於經營與現代藝術家的關係,對公共電視的資助,甚至是本身卓越的圖形設計,都相當引以為傲。他喜歡見識廣又具內涵的人,例如化學家也懂音樂,攝影師懂些物理,而他本人也非常擅於拍照。
由於年紀一樣輕,蘭德和史密斯學院的藝術史教授同時是現代藝術攝影師的甘迺迪關係密切。兩人之間的友誼不僅僅有助於提煉蘭德的眼光,甘迺迪也親自挑選人才推薦給寶麗來,讓他們聘到聰明又有美學概念的大學畢業生。這在人才的競爭上是個相當聰明的作法,因為沒有幾家公司會聘用女性科學家,而會到史密斯學院的藝術史系挖掘人才的公司更是屈指可數。有時候蘭德會把這些剛畢業的年輕女孩送去上幾學期有價值的科學課,當話題從馬克士威方程式轉到雷諾瓦的筆觸時,這些製造技術嫻熟的化學家也可以和人聊上幾句,而工廠裡的人都叫她們是「公主」。
蘭德也是個異常堅毅的人。研究主管巴克勒想起蘭德有一天深夜在實驗室裡對他講了個小故事。小時候,蘭德被迫去拜訪自己不喜歡的阿姨,他坐在車子後座撐著下巴自言自語說:「我永遠也不會再讓任何人告訴我要做什麼。」你可以說這是一個年輕人任性的言語,但最後居然成真。蘭德對於公司的控制近乎百分之百,掌控的程度幾乎接近強迫,有時候甚至到了折磨人的地步。
蘭德並非在一個特別的知識份子家庭長大,所以他曾經語帶輕蔑地說自己小時候家裡幾乎沒有半本書。然而,他還是自己找來物理學家羅伯特‧伍迪在一九一一年所出版的教科書《物理光學》。當其他小孩忙著看棒球、熟記棒球的統計數據時,他卻沉迷在書本之中,尤其是光偏振那一章更是百看不厭。
偏光板是特殊的濾光工具,我們可以透過蘭德常用的簡單比喻清楚說明它的特色。當光波朝你射過來,會在平面上震動,不論是垂直的或水平的面,又或者是兩個角度之間都會產生震動。有些晶體結構可以當作光柵,只允許在某個平面上震動的光通過。如果你把光束畫成一把拋出去的稻草,草朝四面八方飛,那偏光鏡就是柵欄。唯有跟柵欄間縫隙平行的稻草才能穿過去。陽光從一個平坦、非金屬的表面反彈回來的時候也會產生偏振,就像是你眼前有一座湖泊或者是一條軌道,產生刺眼的光芒,只要在太陽眼鏡加上一層偏光膜就可以擋掉在那個平面震動的光芒,濾掉刺眼的光線幫助駕駛看清眼前的路,或者是幫助漁夫看到小河裡的鱒魚。攝影師也會使用偏光鏡濾掉光線。
當你把兩片偏光鏡放在一起,就可以了解真正的變化。把光打過柵欄,光波就會排列得整整齊齊。接下來,在第一片柵欄前面再放第二片柵欄,如果兩片柵欄的孔平行,光就會繼續往前走;但如果第二片跟第一片成直角九十度,光線就會被擋下。如果你有辦法讓第二片前後旋轉,就能做出一個可以精密控制且千變萬化的閥。不論是筆記型電腦、平面電視或者是LCD數位時鐘,螢幕上每個顆粒的明暗都是如此控制的。
自然界也有偏光板。尼寇稜鏡是一種以準確的角度切割之後再重組的透明方解石晶體,它和偏光板具有同樣的功能。電氣石也有。還有一種以發現者赫拉帕斯來命名的人造合成晶體也行。這幾種材質的體積都非常小,價格不斐,實用性有限。如果你要一片面積夠大又平坦,足以拿來製作一副太陽眼鏡的偏光板,這些就派不上用場。合成晶體就像一支細小的針,赫拉帕斯花許多時間想要做得更大卻都徒勞無功。
蘭德早已沉浸在羅伯特‧伍迪書中的光學世界,他曾在夏季營隊的科展上看過尼寇稜鏡。一九二六年進入哈佛讀書的時候,腦袋中想的還是偏光板以及偏光板應該如何應用。一年之後,因為教室裡死氣沉沉以及不認真的同學讓他非常失望,蘭德決定暫時從哈佛休學。離開學校後蘭德搬到紐約,在那裡租了個小房間,還將這間小房間改造成實驗室。
蘭德剛開始跟赫拉帕斯一樣也想做出大的晶體,但很快就發現自己辦不到。他想出的方式是把幾百萬顆超小晶體排列在一起,以便能發揮大晶體的效果,而且如果可以把這些晶體小心翼翼地擺到一片明亮的板子上,或許就可以自己做出濾光片。然而,早在他之前就有人想出這麼做,不過所有嘗試都以失敗告終。蘭德著魔似地沉迷在尋找問題的答案。那幾年間,他跟海倫(泰莉是她的暱稱)結婚,泰莉也有點科學訓練的底子,經常陪他在實驗室工作。有時為了使用一些專業設備,蘭德還要在深夜爬窗戶潛入哥倫比亞大學上鎖的實驗室裡頭偷用這些設備。
一九二八年,蘭德才十九歲就有了突破。他的第一片合成偏光板──也是世界第一片──是天才般的重大科學發現,就是一小瓶液體,裡頭裝滿了排在大磁鐵上的微小浮動晶體。不久之後,他更進一步找出如何將一層未乾的微晶體鋪在薄薄的塑膠板上,並且在乾掉之前拉長板子讓晶體排在上頭。這是項獨一無二、可商業化,也有市場的產品,因此蘭德很快找來兩個人帶領他進入商場,分別是專利律師布朗,以及幾年前在夏令營擔任他的指導老師、一位高明又能派上用場的法官西弗爾。尤其是西弗爾,他是蘭德整個職業生涯的導師,在任何財務與法律上的要事他都能指點一二,直到八十七歲才退出寶麗來的董事會。
蘭德對專利非常著迷。一九二九年四月二十六日,蘭德的偏光板替他取得第一項專利,而且他深知自己想要把專利商業化。正如他晚年的回憶,有一晚他走在紐約的「時代廣場」,常常因迎面照射過來的車燈而看不見前方。不久之後,蘭德想出解決之道。只要在每個車頭燈裝上一片偏光板,縫隙與光線水平,然後車的擋風玻璃也裝上偏光板,縫隙與光線垂直。如此一來,駕駛開車的時候,對向車頭燈的光線就會被檔掉,而自己的光線還是可以正常照亮前方。這個想法非常棒,即使八十年後,還是沒有任何人能提出比這更好的解決方式。
說到這裡,你或許注意到這些好像都跟即時攝影扯不上關係。因為蘭德前二十年的知識重心主要在偏光板而不是照片,他也是靠此專長創立公司發展事業。即時照片的想法後來才出現,屬於整間公司重整時的第二項事業。
此時,蘭德回到哈佛復學,並且遇見剛從哈佛畢業的物理講師惠爾賴特。惠爾賴特是傳統新英格蘭上層社會的典型人物,因為家世背景不錯,所以能自由自在探索自己有興趣的事物,畢業後他先是跑到貨輪上工作,之後再回到哈佛教書。蘭德令他深刻印象,所以他騰出實驗室的一部分空間供他使用。不到一年,惠爾賴特和蘭德開始交換創業的想法,蘭德的父親給了他一些資金,再加上手上握有偏光板專利,除此之外其餘的一切都靠惠爾賴特。一九三二年,蘭德正式放棄哈佛學位,兩個人一起創立了蘭德—惠爾賴特實驗室走向市場。小小實驗室的黑板上寫著:「每晚有五十個人因為公路上的眩光喪命。」蘭德想要讓每位員工都了解自己身上所背負的使命,這一點顯然非常重要。
市場上已經有其他防止汽車頭燈眩光的想法,但都欠缺蘭德掌握的關鍵元件:輕薄的偏光片。他和惠爾賴特一方面馬不停蹄地大幅改善並生產新的材料,另一方面積極向車廠推銷他們的構想。員工加班工作到晚上,不僅沒時間吃晚餐,週末也都耗在實驗室。蘭德曾經連續工作十八天都沒回家換衣服,其中兩天還是聖誕節與元旦。
蘭德毫不忌諱坦承科學工作是第一優先,也曾經說過:「如果夢想做些有價值事,那就大膽去做吧,忘記個人,也拋掉情感衝突,更別談錢或者是家庭的牽絆;如果你只需要仔細思索下一步要做什麼,這就是一個很棒的夢。」雖然從各方面來看,蘭德與泰莉有個不錯且持續六十一年的婚姻,但對於蘭德老不在家與心不在焉,泰莉當然有點失落。有位員工曾經回想自己有天晚上陪著年紀稍長的蘭德到羅根將軍機場接蘭德的太太,抵達機場已經比約定的時間要晚。當他們一到,泰莉對著蘭德發飆:「你總是遲到,從過去到現在都是這樣,即使是女兒珍妮佛的畢業典禮也不例外!」開回劍橋的一路上都讓他感到非常尷尬。蘭德直到把太太載回家裡之前都不發一語,等她下車之後,又開著車回到辦公室。
每個曾經為蘭德工作的人,腦海中似乎都有他努力工作的印象,不論是公司草創初期或是幾十年之後,與蘭德關係比較好的員工已經很習慣在凌晨四點鐘接到他的電話,電話線的那一頭傳來:「對於我們正努力解決的問題我突然有個想法,一小時之後你可以到公司找我嗎?」有些人則已經對此感到疲乏。擔任寶麗來行銷與銷售部門主管多年的考爾德伍得就常接到電話,直到有一晚,他那位怒氣沖沖的老婆才接起電話對先生的老闆大發雷霆。
有些人則覺得這樣的經驗讓人充滿活力。蘭德過世前在他身邊工作三十幾年的莎拉就有一條為蘭德所設的專線電話。她回憶說:「當紅色的電話響起,我會先看看小孩是否在做危險的事,如果沒有,我就會接電話。」董事長打電話來通常不是為了閒聊,「他會說:『講點有趣的事來聽聽!』你就要想點事情講給他聽,緊接著是兩分鐘的沉默,他想了很久很久,總算回來跟你講話。接下來你根本就不需要擔心沒有話題,他會充滿信心地對著電話滔滔不絕,他也知道你不會把電話掛上,你必須有耐心,他的要求很高,近乎吹毛求疵,但是他的聰明會令人難忘。」
蘭德—惠爾賴特需要一份大合約,才足以讓公司穩定下來並且有現金收入,因此他們把所有希望寄託在全球最大的攝影公司柯達。這家公司的創辦人伊士曼在一八八八年推出第一台裝著乾版底片的相機,拍完之後消費者把底片寄過去沖洗,洗好之後再把照片連同底片一起寄回來。柯達的相機把拍照變成庶民大眾都辦得到的事。自此專業攝影用的玻璃負片、攝影師頭上的黑布布幃、充滿臭氣的暗房等都拿掉了。伊士曼柯達黑色小盒子的行銷口號是:「你只管按下快門,剩下的交給我們。」另外,相機裡的小膠卷也打造出一個王國,尤其是電影工業所採購的膠卷有幾十億公里長。所以能供攝影與工業所用的濾光片引起柯達很大的興趣。
麥克艾爾亨尼所寫的蘭德傳記《堅持不可能》記錄了寶麗來與柯達之間多年的恩怨情仇,因此我無須在此重述。簡單來說,柯達對這兩位年輕的創業家有些不放心,但出於對產品的興趣,柯達還是簽下一份合約。蘭德—惠爾賴特公司的員工馬上瘋狂加班,用他們自己製造的機器設備,馬不停蹄地打包出一捆捆的濾光片。一九三四年年終,第一包產品送到紐約州羅徹斯特的柯達公司,五千元現金入袋。這不是他們第一筆訂單,早在前一年八月,他們就出貨到貝爾實驗室賺進兩百五十元,但這算是他們第一筆大買賣。之後,美國光學為了生產太陽眼鏡也跟他們下單,還有博士倫也陸續和寶麗來簽約。
外界對於該公司的興趣主要來自車頭燈計畫。蘭德不眠不休積極地推動,並且相信這計畫每年可以拯救幾千條人命。蘭德引起許多媒體的關注,事實上,一九三六年有一家專門協助人家做新聞剪輯的公司主動找上蘭德惠爾賴特,願意以優惠的價格替他們蒐集在各個媒體上的報導。雖然他面對一些技術問題,例如做出可以承受車頭燈溫度的偏光板,但真正的問題還是在汽車公司。通用汽車、福特與當時其他車廠都願意和蘭德談,但沒有一家願意率先採用。他們似乎對於這個外行人的想法有點遲疑,而且這計畫需要路上每輛車都要裝偏光板才能奏效,因此先採用此計畫的車廠在銷售上並沒有任何競爭優勢。
蘭德—惠爾賴特引起民眾關注的能力已經眾所皆知。每當遇到外界不懂科學或缺乏想像力,蘭德多少都會藉著演藝圈來宣傳。往後的發展也是如此,他非常懂得如何跟社會大眾解釋自己的工作,而且講起話來充滿說服力。即使只是在偏光板上旋轉另一片偏光板的簡單動作,兩片清楚的偏光板慢慢變暗也會產生小魔術一般的效果。當蘭德向美國光學推銷偏光的太陽眼鏡,他並不是帶著幾個樣品示範,而是在波士頓的旅館租下一間向陽的房間,然後把一盆金魚缸放到窗台邊,讓陽光折射照滿整間房間。當美國光學的主管來到房間門口,蘭德作態為房裡的折射道歉說:「你們可能完全看不到金魚。」接著發給每人一副濾光片,這一來生意就談成了。
他親自上場也很管用。甘迺迪另一位史密斯學院的畢業生、一九五○年代後期在實驗室裡工作的化學家魯道夫回憶說:「蘭德的眼神絕對值得一看!當他盯著你,那將會是你所看過最銳利的眼神,我想這就是大家所指的深具洞察力、聰明且銳利的目光。」許多老寶麗來人想起他的眼神,特別是當時都還很年輕的員工,對這位偉大的發明家會如此專心盯著自己都無法置信。
蘭德對文字也有一套。隨著寶麗來逐漸成長,他寫給股東的信都會印在公司的年度報告裡,而這也逐漸成為他的語言天賦與精彩想法的展示櫃。這些信比較像是在宣示個人使命,文字細密簡潔,而且怪到一種會讓你讀到忘我的地步。信並不討論營收與成長,而是攤開蘭德的異想世界,邀請每個人來參加。令人驚奇的是,這些文字也完全跳脫大部分的公司年報中那種卑微的語氣。他在意文字的程度和他對科學的嚴謹程度不相上下。當蘭德把泰德從行銷主管升為公司主管,他對泰德說這份工作就是「語言的監護人」。
蘭德第一個真正的語言創新出現在一九三四年。恰如溫斯伯格重講的故事,當時甘迺迪與蘭德要為公司第一個產品命名,受過古典教育的甘迺迪建議用Epibolipol,希望用希臘文來傳達「偏光板」的意思。(Epiboly也是生物學上的專有名詞,表示細胞快速生長成為一片薄板,而這有點像蘭德發明當中晶體形成的過程。)這個不好發音的生字遭到否決。甘迺迪緊接著就把注意力放在-oid這個字尾,或許因為此字尾代表一種特質,例如spheroid(球體),而這也突出產品用celluloid(合成樹脂)做基底。此外,這個字尾聽起來暗示美好的未來與科技。他對蘭德說把字尾結合polarizer(偏光板),名字就出來了。
這個字並不完美,即使在它變成家喻戶曉的產品之後,消費者還是常常把母音放錯地方唸成polya-rode。直到今天,大家還常常把它拼錯,把裡面的a拼成o。但是Polaroid這個名稱就此定案。
Polaroid拍立得:不死的攝影分享精神
INSTANT: the story of Polaroid
- 作者:波南諾
- 譯者:李宗義
- 出版社:木馬文化
- 出版日:2013/11/6
- ISBN:9789865829612
- 語言:中文繁體
- 適讀年齡:全齡適讀
- 定價:350 (HKD117)
編/譯者:李宗義
語言:中文繁體
規格:平裝
分級:普級
開數:15*21
頁數:248
出版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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