漁:一部自我毀滅的海洋與文明史

 

內容簡介

  魚多到堵住河口是怎樣的景況?
  在石油開採之前,西方主要的燃料竟是鯨脂!
  我們現在吃的魚,為什麼是祖先們不吃的餌料魚?
  人類將走向吃浮游生物的未來?

  本書根據早期的探險家、海盜、商人、漁民和遊人所留的手記與航海記錄等第一手資料,重建過去充滿鯨魚、海獅,海獺、海龜與巨大魚類的海洋面貌。而十五世紀的航海員所描述的豐富海洋生命,更是我們無法想像的,但海洋中豐富的生命並不是在一夜之間消失,而是長久以來不受約束的海洋商業行為所導致的。原本豐富多元的海洋物種被人類快速消耗、滅絕。著名的例子如:一七四一年探險家在白令海峽發現為數眾多的斯特勒海牛,在不到三十年的時間,就被人類獵捕致滅絕。雖然現代漁業已經到了毫不留情的程度,但海洋生物資源密集開採並非現代化或是工業化才開始,而是早在十一世紀歐洲就已展開。

  本書透過探討悠久的商業漁業史,見證海洋的轉變。海洋的未來並不一定會是空蕩蕩的,相反的,只要透夠過一些約束來管理海洋資源,便能恢復過往充滿生命力的海洋。而佛羅里達與紐西蘭海洋保留區的設立,已將動植物的數量恢復到一個世紀以來前所未見的水準,這樣的成果證明,歷史不一定要一再重演,我們能將海洋恢復到比我們所見還更豐富的盛況。

本書特色

  本書以完整客觀的史料蒐集,重現壯觀豐富的海洋生物相與漁業衰退的漸進歷史,是一部為漁業經濟發展、過漁現況、環境保育間的衝突尋求解答的自然史之作。

得獎紀錄

  獲選為華盛頓郵報2007年度十大好書
  美國環境記者協會--瑞秋卡森環境書籍獎

名人推薦

  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 創館館長 方力行 專文導讀
  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 創會會長、海洋文學作家 廖鴻基 專文推薦

國際好評

  「編寫引人入勝,細節豐富精彩,令人難以把書放下。」-《費城詢問報》

  「重要且充滿熱情,卡魯姆.羅伯茨發出了起而行的有力呼喚」-《華盛頓郵報-圖書世界》

  「本書用第一手資料描述壯觀豐富的海洋生物,以及人類與奇妙海洋生物相遇的生動場景。書的大部分讀起來像是威爾斯(H. G. Wells)的科幻小說。」-《多倫多環球郵報》

  「本書將讓你再度感恩因開發而失去的海洋資源、提高對海洋現況的危機意識與採取行動的急迫感以及對作者提出的解決之道抱存希望……請閱讀並思考書中的訊息,不然就要落伍了。」─詹姆斯.埃斯蒂斯,《生物科學期刊》

國內推薦

  《漁:一部自我毀滅的文明史》這本著作,描述了人類數百年來如何荼毒、糟蹋老天賜予人類的海洋漁產資源。作者卡魯姆.羅伯茨(Callum Roberts),蒐集了早期許多探險家、海盜、商人、漁民和遊人的海洋遊歷經驗及漁撈等各種文字記錄。這些紀錄普遍提及過去魚類資源無比豐茂的情況,若拿來對比如今漁源枯竭的蕭條慘境,簡直如天壤之別。這些昔時記錄,如一筆筆血淋淋的見證,見證了人類如何短視近利的、如何殘暴的、如何幾近傾家蕩產的糟蹋了原本不虞匱乏的大海資源。……台灣漁業發達,無論沿海、近海或遠洋,我們同樣已經走過全盛時期,並已走到得面對魚源枯竭窘境的地步。這本著作,提供我們拉開視野,拉開觀看時間,以史書的縱深,讓我們從書中瞭解,目前魚類資源狀況我們的確已經走到必要正視漁業問題的關鍵時刻。──廖鴻基(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 創會會長)

  讀《漁》這本書,感覺像看荷馬的史詩,道盡海洋生命的興衰;感覺像看莎翁的戲劇,悲傷層層捲來,結局尚未現,遺憾已無盡;感覺像看自己心愛的親人,躺在急救檯上,全身遭千刀萬剮,輾轉呻吟,危在旦夕,但救命之道,卻還遙不可及。……「以古為鑑,可以知興替」,《漁》一書,或許是海洋自然史中第一次讓人能看到全貌的「古」吧!──方力行(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 創館館長)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卡魯姆.羅伯茨 Callum Roberts


  海洋保育生物學家,現職為英格蘭約克大學環境系教授,也是位多產的作家及學者,擔任美國、英國、加勒比海島國國立海洋保留區顧問。

譯者簡介

吳佳其


  德國波昂大學發展研究中心博士班生,研究方向為海洋自然資源管理。
 

目錄

第一部分 資源豐富時代的探險家與掠奪者
第一章    無害之終
第二章    密集捕撈之始
第三章    新疆土-紐芬蘭
第四章    魚比水多
第五章    掠奪加勒比海
第六章    商業冒險時期
第七章    捕鯨:第一個全球工業
第八章    前往海豹的末日世界
第九章    歐洲大漁業時代
第十章    第一次拖網捕撈革命
第十一章 工業化漁業的開端

第二部分 現代的工業化捕魚
第十二章 取之不盡的海洋
第十三章 捕鯨傳奇
第十四章 清空歐洲海洋
第十五章 國王鱈的衰亡
第十六章 河口的緩慢死亡:切薩皮克灣
第十七章 珊瑚礁的崩壞
第十八章 變動的基線
第十九章 幽靈棲地
第二十章 漁獵公海
第二十一章 褻瀆最後的偉大荒野

第三部分 海洋的過去與未來
第二十二章 無處可藏
第二十三章 炭烤水母或是旗魚排?
第二十四章 漁業管理新方向
第二十五章 回復豐富海洋
第二十六章    魚的未來
 

專文推薦一

傾蕩--廖鴻基 (黑潮海洋文教基金會董事長、海洋文學作家)


  海洋遼闊深邃,一個人即使盡一輩子認真努力地航行,也航不遍大海的每個角落;長久以來,人類對外太空的探索遠超過對內太空(深海)的瞭解。如此敻遼空間裡蘊藏的自然資源,好幾個世紀來,一直被許多人認定為「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而海洋自然資源中,漁產又屬於可再生資源。確實如此,若取之有道,人類確實擁有永遠也抓不完的漁獲。

  問題恐怕就出在是否「取之有道」。

  《漁:一部自我毀滅的海洋與文明史》這本著作,收集了人類數百年來如何荼毒、糟蹋老天賜予人類的海洋漁產資源。作者卡魯姆.羅伯茨(Callum Roberts),蒐集了早期許多探險家、海盜、商人、漁民和遊人的海洋遊歷經驗及漁撈等各種文字記錄。這些記錄普遍提及過去魚類資源無比豐茂的情況,若拿來對比如今漁源枯竭的蕭條慘境,簡直如天壤之別。這些昔時記錄,如一筆筆血淋淋的見證,見證了人類如何短視近利地、如何殘暴地、如何幾近傾家蕩產地糟蹋了原本不虞匱乏的大海資源。

  那是多麼讓人懷念的年代:用魚叉純手工方式在海邊短短時間就能叉到漁獲,魚多到隨便抓一堆上來,吃不完就堆著任其腐敗當作農作物肥料,那年代,魚多到可挑可選。

  如今,我們已失去了九成屬於海洋食物鏈高層且有生態指標意義的鯊魚,意思明白,我們大海的食物鏈金字塔已到了崩毀邊緣。我們的漁撈方式不再是憑藉漁夫經驗,和一輩子打魚累積的傳統漁撈技術,如今是依賴先進的船體,以及先進的各種漁具和儀器,進行掠奪式的強勢捕撈。如今,我們的漁具隨便也能下探到數百公尺,甚至一、二千公尺深,許多深海魚種尚未被海洋生態學界充分認知前就已完全消失。如今我們採捕、食用的漁產,有許多是上個世代用來誘魚的餌料,我們往下挖掘已經在動搖我們的海洋根本。

  這本書廣泛地將地球上主要漁場、主要漁撈、主要漁產,包括沿海、近海、遠洋,也將水表漁撈、底棲漁撈、大洋漁撈,分別一一例舉,呈現從過去到現在的漁撈狀況、漁撈方式的差別。本書所寫下的,幾乎就是人類行為造成漁類資源從極盛到枯竭的一部急速衰竭的海洋傾蕩史。

  衰敗的原因十分明顯:過漁(過度漁撈)及開發、污染擴及於海洋。

  工業革命使得漁船航行能力大增,材料革命使漁具輕巧耐用,管理革命讓漁業得以最少人力發揮最大漁撈效率,電子革命將閉著眼的探索式漁撈,轉變為睜著眼的巧取豪奪。

  當採捕量大於魚類資源的繁衍量,無所節制地追逐漁獲量,也就是所謂「取之無道」,這樣的漁業,已注定走向蕭條、走向孤寂。

  台灣漁業發達,無論沿海、近海或遠洋,我們同樣已經走過全盛時期,並已走到得面對漁源枯竭窘境的地步。這本著作使我們拉開視野,拉開觀看時間,以史書的縱深,讓我們從書中了解目前魚類資源狀況,我們的確已經走到必要正視漁業問題的關鍵時刻。

  不能再隨機發展,必要積極管理。不是細微末節的探討,而是大刀闊斧重點改革。劃定有效執行的海域生態(魚類資源)保護區,至少達到國際標準(覆蓋我們海域面積達二О%)。有效執行漁撈管理:漁撈量、漁撈季節、漁撈方法、漁具限制、魚體尺寸等等限制及管理。禁止捕撈食物鏈低層的餌料魚類,例如魩仔魚等,因為牠們是吸引魚類靠近我們沿海的最大誘因。

  本書呈現了深刻的全球海洋問題、魚類資源問題、漁撈問題,也提醒我們可以採取的補救措施。說起來簡單,但若缺乏積極作為,將很快走到盡頭。台灣漁業若要繼續走下去,必要「取之有道」,必要尊重及珍視老天賜予海島的魚類資源,並進行積極管理,我們的漁業才有繼續走下去的機會。

專文導讀二

方力行 (台灣濕地保護聯盟理事長、國立海洋生物博物館 創館館長)


  讀《漁》這本書,感覺像看荷馬的史詩,道盡海洋生命的興衰;感覺像看莎翁的戲劇,悲傷層層捲來,結局尚未現,遺憾已無盡;感覺像看自己心愛的親人,躺在急救檯上,全身遭千刀萬剮,輾轉呻吟,危在旦夕,但救命之道,卻還遙不可及。

  不過,其實這是一本說理的書,作者透過了深入的文獻收集和詮釋,將一些千年以前早已被人們忘記了的漁業記述史料,一一找出,細細編排,娓娓道來,重現了一再發生,卻一再被遺忘的海洋生物歷史傷痕。我忍不住想,現今社會中轟轟烈烈、有關海洋保護的各項作為,會不會像早在一二八九年法國就頒布的禁漁令,以及其後的各次漁業保護法令與運動一樣,重複被提出,又重複被遺忘。看似江山代有才人出,其實不過是一部人類思潮和發展的辯證史,最終仍留海洋獨憔悴?希望羅伯茨這一本完整的海洋自然歷史呈現,終可讓能人志士看出其中無法落實的問題,將海洋保育畢其功於一役。「以古為鑑,可以知興替」,《漁》一書,或許是海洋自然史中第一次讓人能看到全貌的「古」吧!

  全書是從斯特勒大海牛消失的故事開始,這也是所有海洋生物學者感到最迷人、也迷樣的生物,就像陸地上紐西蘭的度度鳥、澳洲的袋狼、馬達加斯加的象鳥,在大多數現代學者出生前,牠們就已消失了。大海牛的縮小版就是現在美國佛羅里達州儒艮的模樣,只是其體長可以大到驚人的七到九公尺,海牛也被認為是「美人魚」傳說產生的原因,在風急浪高的海洋中,據傳浮在浪頭的大海牛會用前鰭將小寶寶摟在胸前哺乳,以防被海浪打散,遠遠看去,就像抱著孩子的「美人」一樣。如此淒美的動物,居然在一七四一年被發現後不到三十年間,就遭人類獵殺滅絕了,真是令人不勝唏噓!但事實更為殘酷,遠在十六世紀之前,原本廣泛分布的大海牛,就因為人類的捕獵和棲地消失,而退聚到了白令島這最後的一個據點了,不幸再碰上一群不習前人歷史的傲慢人類,自大地以為這是他們的偉大發現,自以為是地給予致命的一擊,終於導致大海牛種族的永遠絕滅。

  看完這個三百年前發生的例子,有沒有覺得跟現在身邊發生的環保案例似曾相識?改變的是不同受害的物種,不變的是人性中有我無他,永遠覺得歷史需從自己手中開始的傲慢。

  讀完海龜消失的過程後,也令我大吃一驚,以往加勒比海的海龜可以多到從三千萬到六億隻,在以前也是島民或美洲沿海印第安人利用的食物,上萬年來,相安無事,可是一加入西方國家的商業行為,從一艘帆船要裝上七十五隻陸龜和一百七十隻海龜來作為新鮮食物開始,到買賣龜肉、龜脂及龜湯罐頭……,居然將曾經上億的龜族都捕殺得瀕臨絕種,前後兩個世代相較,可知生物不是不可以利用,而且可以永續利用,只是在利用時,要如何駕馭那顆貪婪的心而已。

  海洋從滿海的鯨魚,到現在都已瀕臨絕種,也是個非常類似的過程,書中的一句話「鯨魚油是石油發現之前,西方最重要的油脂及能量來源」令人瞠目結舌,歐美如此巨大的人類文明群社,都要靠著殺戮可憐的鯨魚來維持,還要加上海豹、海獅、海象等眾多海洋哺乳類的陪葬,難怪海中生物都幾乎被吃乾抹盡了。好在二十世紀中葉以後,西方的保育(或贖罪)意識逐漸抬頭,推廣保育概念不遺餘力,也忙著要求其他的國家共同建立保育法規和制度,以確保世界資源的綿延不絕。不過,既然全球鯨魚、海豚、海龜、海獺、海狗,甚至企鵝、海象的大量屠殺與瀕臨絕滅,都不是東方民族的罪過(跟據書中所言,日本除外),那我們是不是不需要如此戮力推動國際上明星生物的保育,而應該將國內有限的資源和能量,更多些投入到本土物種的照顧上?西方發展出來的野生動物友善與保護觀念是放諸四海而皆準的原則,只是在進入在地行動之後,可能不宜一路盲從,而是需要更深度的瞭解、思考與判斷,才能做到又對、又好、又真正有利地區生物及生態的事。

  不過,若講到海洋中的魚,台灣就不可能置身事外了,從一九六○年代起,台灣的遠洋漁業船隊就縱橫四海,從捕鮪魚、魷魚、鯖魚、鰹魚、鯊魚……,大型拖網、圍網、流刺網、延繩釣,各種漁業無一不在世界上名列前茅。漁獲量也都是數一數二,這為當年窮困的台灣,帶來了無限的海外資源和巨額的外匯。不過,時過境遷,海洋早已枯竭,人心卻依舊近利,缺乏保育及資源管理意識的台灣大型漁業公司,一如書中所言的西歐國家掠奪非洲漁源般,挾著優勢的捕魚科技設備,以合作或購買入漁權的方式,進入未經開發的友邦海域,頂著別人的帽子,搜刮世界上僅存的海洋資源。我親眼看過他們的探魚科技設備:海洋溫度衛星照片、GPS、海水溫鹽儀、海流剖面儀、電子海底地形圖、彩色聲納魚探……,應有盡有,在如此遼闊大洋上洄游的魚群,本應有非常大的躲藏空間,居然毫無逃避的機會,甚至有些不肖廠商會超額捕撈,以走私魚的形式,販售不合法的魚蝦獲利。所賺到的錢又都存在海外,成為個人或家族的資產。記得新聞報導過,二○一一年綠色和平組織「彩虹勇士號」訪台的時候,就曾趁著月黑風高,跑到台灣一家國際上認為惡名昭彰的漁業公司運搬船上去懸掛抗議標語,只是長久以來台灣社會對國際事務漠不關心的態度,在國內沒有掀起一絲漣漪。

  因此,在我們看這本書時,也千萬不要覺得現今的海洋資源枯竭,只有西方是罪魁禍首,記得在一九五○年以後,海洋經由科技的突飛猛進而慘遭竭澤而漁的年代中,台灣也奮勇向前,而且因為整體資源保育和社會公益觀念的不足,至今未嘗稍歇。或許這本書可喚起國人,除了自己先實踐海洋保護外,也應要求政府對台灣以外的全球漁業,從限制不肖廠商開始,盡一份力。

  在通篇敘述海洋生物殺戮史之後,羅伯茨在全書結尾時提出了幾項具體的解決方向,不過,因為他本身是許多國家的海洋保護區顧問,所以將足夠而嚴格執法的「海洋保護區」設置,視為最重要而且是最終的解決之道。自己作為一個以台灣或熱帶地區為主要研究對象的海洋生物學家,我覺得在海洋保育知識的傳播上,可能還需要更周延和積極的做法,羅伯茨忽略了現今全球暖化已是一個海洋學者無法不正視的問題,對大洋性的魚類和深海生物或許還有退路,但對熱帶珊瑚礁生態系中無法移動的關鍵種——珊瑚而言,變暖變酸的海水勢必造成重大的傷害,就算牠們身處在保護區中,也難逃滅亡的命運,因此在約十年前,少數具前瞻性的科學家,已經由保種、選種、人工培育、易地保育……等各種實驗,來建立熱帶海洋生態系的保護技術與方案,讓社會知道,海洋永續豐盈的環境在經過人類各種各樣的摧殘改變之後,消極的保護固然必要,積極的作為更是我們不可推卸的責任。

  本書描述的海洋史中也指出,許多物種的滅絕固然是由於人類的貪婪捕獵,卻更是由於生態系中顯現出來環環相扣的複雜性,進而反映出人們單向思考的愚昧,譬如因為海獺生活在沿岸容易被人類獵捕而減少,直接導致牠們捕食的海膽數量增加,又造成海藻的減少,當然也形成了吃海藻的大海牛族群因為變少,而更容易被發現牠的人們一下子就消滅了。譬如人類捕殺大型鯨魚,以大型鯨類為食的虎鯨就只得改吃海獺,連帶造成海獺的族群無法恢復。至於將大型掠食性魚類或草食性魚類捕走,造成無脊椎動物增加,海藻生長,珊瑚消失,或外來種興盛的例子,大家就更耳熟能詳了。這些連鎖性的反應,直接告訴人類,若任意破壞了自然,我們將永遠不知道傷害會在哪兒發生?擴散到何處?又會何時停止?在自然史中,一千年前就已出現的教訓,人們好像並無法記取,而每一次略有新的科技進展時,又忙著再大張旗鼓重演壓榨自然生命的歷史。原因到底是什麼呢?或許真正在傷害海洋的,不是沒有想法,不是沒有宣導,不是沒有法律,而是缺乏知識、缺乏倫理、缺乏自制的人性吧!

  這也或許是讀這本書副標「一部自我毀滅的海洋與文明史」的真意,作者文字上講的是海洋生物的興衰、保護自然的理念,以及如何脫困的方法,但是人們如果不能藉由外在生命的變動甚至滅絕,來觀照我們的內心,地球上再多的資源,也不夠智人這個失控的物種揮霍。
 
內容連載
 
第四章  魚比水多

早期歐洲探險家和殖民者首次航行深入到新世界廣大的河口和河流尋找腹地時,他們對於會發現什麼,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那時候,歐洲的河川漫布著人類的排泄物、堵塞著沉積物,而河川的上游水道充斥著接連不斷的水壩和河堰。中世紀早期,歐洲的主要河流都還是沁涼清澈的,但到了十五世紀末至十六世紀的時候,閃亮的魚群為了產卵而奮力逆流而上的畫面,早已被人們遺忘。歐洲人重新在新世界的河流與河口,發現了他們家鄉已失去了的東西。

早期新世界旅行者所評論過的地方包括一六○七年在切薩皮克灣(Chesapeake Bay)地區建立的詹姆斯城(Jamestown),它也是北美現今仍留存最早的英國殖民聚落。美國東部廣闊的切薩皮克河口地區,範圍超過十六萬五千平方公里,包括現在的維吉尼亞州、馬里蘭州、紐約州、賓州、德拉瓦州和華盛頓特區。河流穿過三百公里的內陸區域,和有著錯綜複雜的島嶼及水道,河口地區還包含了一萬八千五百公里的海岸線。

有著旺盛企圖心的二十七歲船長約翰.史密斯(John Smith)和他的同伴們,在切薩皮克灣南邊支流之一的詹姆斯河邊,建立起詹姆斯城殖民地。沿著這條河向內陸航行時,他們被周遭富饒又清新美麗的環境迷住了,史密斯寫道:「這條河是由許多美好的小溪匯集而成的,而這些小溪又是由無數的流水和令人愉快的泉水組成。每一條涓涓細流,都對這條河有很大的貢獻,就像是人體中的血管一樣。」 1

在這些殖民者到達後不久,殖民地的議會寫信給他們在英國的支持者:

我們定居在距河口八十英里(約一百二十八公里)處,這裡很寬廣,水很甘甜,還可向內繼續航行一段。而且,這裡奔流的水道充滿了比我們所求還要多的魚,連最幸運的人也沒見過那麼多的鱘魚和其他鮮美的魚。這裡的土壤非常富饒,長著橡樹、梣木、核桃樹、楊柳、松樹、肉桂、西洋杉和其他樹木,還有一樣不知名的樹木,會產生跟乳香一樣美好的樹脂。2

對新來到的殖民者而言,看到切薩皮克灣,就像是看到了伊甸園a。這樣的第一印象,後來也藉由探索滋養切薩皮克灣的河流後被證實了。史密斯和一小隊人在一六○八年探索了穿過現今華盛頓特區的波多馬克河(Potomac River),史密斯寫道︰
 
波多馬克河……寬度約為六到七英里(大約十公里),河上可航行的距離有一百四十英里(約二百二十四公里),河水是由與之接壤的山丘上所流下的甜美河流和泉水匯聚而成的,原住民在這些山丘栽種,所生產的果實種類跟數量之多,不亞於水中超乎尋常豐盛的魚。3

讓史密斯和他的同伴們著迷的,不僅僅是詹姆斯河和波多馬克河。切薩皮克灣最大的支流薩斯奎哈納河(Susquehanna River),從海灣的北部將豐沛的河水帶入,激發了史密斯的靈感,他寫道︰「天地之間沒有比這裡更寬敞,更適宜人居的地方了」。4

這些在新世界的河流就像中世紀早期歐洲的河流一樣,非常乾淨。河水流經濃密的森林谷地,與可以保護土壤不受侵蝕的洪氾平原,這些河川的清澈度一定讓這些十七世紀的歐洲人目眩神迷,因為他們早已習慣充滿垃圾、污水不斷飛濺到倫敦大橋和堤壩的泰晤士河。這也難怪他們的旅行日誌上,充滿了對晶瑩剔透的河流和甜美泉水的詠嘆。中世紀早期的歐洲人認為,新世界的河流還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這些河裡似乎都有快要滿溢出來的魚。史密斯的同伴沃爾特.拉塞爾(Walter Russell)和阿納斯.拖德契爾(Anas Todkill)在一六○八年進入切薩皮克灣的支流勘察時記錄下:

我們發現水獺、河狸、貂、山貓和林貂,而且在很多地方的水中,都有很多的魚,牠們都將頭抬出水面,好像是想被網抓走一樣。而我們的船行駛在牠們中間,我們試圖用煎鍋來撈魚,不過,我們發現這不是一個抓魚的好工具。在切薩皮克灣的這些魚,比我們曾經到過的任何地方的魚都要更好、數量或種類都更多,但牠們並不是用煎鍋就可以抓到的。5

他們後來由波多馬克河航行進入海灣,退潮之際,在一處滿是牡蠣的礁岩邊停靠。

我們盯著藏匿在水草和沙子中的魚,我們的船長用他的劍來刺魚並當作一種運動,我們全部的人也跟著用這方法抓魚,不到一小時,我們用劍抓的魚就夠我們全部人吃了b。

稍早,在一六○二年同樣航行在新英格蘭海岸的加百利.亞契,也是詹姆斯城的殖民者之一。他在一六○七年寫回英國的信中,描述了河流和河口中豐富的生命:

主要河流中盛產又大又好的鱘魚,每條小溪溪口都有非常好的深水魚,靠海的海灣中也有許多魚、牡蠣礁岩,還有很多大螃蟹,比我們那裡的都還要好吃,而且一隻就夠四個人吃了6。
 
史密斯在一六○八年也描述了切薩皮克灣的豐盛:

這些魚中,我們熟悉的有鱘魚、鯨魚(grampus)、鼠海豚、海豹,及尾巴非常危險的魟魚,還有烏魚、白鮭、鱒魚、鰨魚、鰈魚、鯡魚、江鱈、條紋鱸魚、鰻魚、八目鰻、鯰魚、蚌和貽貝等等。7

很明顯地,史密斯和其他十七世紀的寫作者提到的動物,都是如今在灣區很少看到的。領航鯨或殺人鯨(grampus c)8和其他更大的鯨魚,在當時都是切薩皮克灣的常客。舉例來說,一尾五十四尺(十六‧六公尺)長的鯨魚於一七四六年在詹姆斯河被逼至絕境後被宰殺。早期新世界的一項污染防治辦法,是在一六九八年由殖民地時期維吉尼亞下議院議員向總督提出的訴願:「請公告禁止任何人,以任何原因,在維吉尼亞州的切薩皮克灣裡攻擊或殺害鯨魚。」並進一步說明,因為腐爛的遺骸所造成的污染會毒死魚,並且把河水變得「又臭又有害健康。」9這裡的鼠海豚也很多,一位瑞士的旅行者弗朗西斯.路易.米歇爾(Francis Louis Michel)在一七○一年造訪切薩皮克灣,他是這麼提到鼠海豚的:「牠們跳躍的聲勢如此巨大,特別是在天氣轉變時,牠們會製造出很大的噪音,讓那些在小船或獨木舟上的人深恐自己會掉落水中10。」十八世紀初期,探索卡羅萊納的約翰.勞森所寫的報導指出,鼠海豚「不論在海中或河中,只要是鹹水的地方,經常都能發現。我們甚至在北卡羅萊納海灣中的淡水湖裡發現鼠海豚」d。11

鑽紋龜(Diamondback terrapins)也在切薩皮克灣和其他的海灣與河流中大量繁殖,人們視牠們為珍貴的食物。如果約翰.懷特(John White)的畫作可以相信的話,雙髻鯊(hammerhead sharks)也出沒在切薩皮克灣。懷特是沃爾特.羅利爵士(Sir Walter Raleigh)的伙伴,他是北美第一個英國殖民地羅諾克(Roanoke)的總督,他有很多時間和機會研究海灣和其中的生物,也留下了很多描繪美麗動植物和美洲原住民的畫作。在他所描繪的動物中,鱷魚也是切薩皮克灣中的生物,北卡羅萊納的河口就是牠們分布的北界。12勞森跟懷特一樣,是一位對於美洲原住民的生活和習俗很敏銳的觀察家:
 
這屋子熱得像火爐,印第安人在這裡睡覺,整夜都會流汗。那裡的地板從來沒有鋪好過,也從來都不打掃,所以他們身上始終有些泥土……但在他們的小屋中我從來沒有感到任何不好或令人討厭的氣味,如果我們也像他們那樣生活在我們的房子裡,我們應該會被我們自己的髒污毒死。這證實了這些印第安人真的是世界上最甜美的人。13

在殖民時期,鱘魚是切薩皮克灣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大型動物。那時候,他們所測量到的鱘魚至少有十八英尺(五‧五公尺)長,重達八百公斤。歐洲的鱘魚在第一個千年結束之時就沒有再見到過了,而新世界給了十七世紀的歐洲殖民者一個機會,品嚐這種很早以前就被法律規定只能獻給英國和法國君主享用的魚。他們喜歡這樣的機會。在孵育季節,難以計算的鱘魚從海洋洄游到河口,早期在詹姆斯城的殖民者就是靠牠們度過了殖民之初食物還很稀少的時期。鱘魚也迅速成為重要商品,一桶一桶醃製的鱘魚和魚子醬是早期新世界出口的商品之一。早在一六一二年,詹姆斯城的總督湯瑪士.戴爾(Thomas Dale)就宣布抓到的所有鱘魚和魚子都是屬於他的,第一次違反規定的人要被割去耳朵,第二次要被關在船上一年!14一個半世紀後,英國訪客安德魯.伯納比(Andrew Burnaby)的著名評論主題就是在波多馬克河抓鱘魚:

鱘魚和鰣魚的數量多得驚人,在一天之內,兩英里(約三.二公里)的範圍中,一些在小筏裡的紳士就可以用魚鉤抓到六百尾鱘魚,他們把釣鉤垂到河底,然後,當感覺到有魚在磨擦或有魚上鉤時就拉起釣鉤;至於鰣魚,拉起圍網一次,就能抓到超過五千尾的鰣魚e。15

(圖說)十九世紀末,美國華盛頓州哥倫比亞河上一天的鱘魚捕撈成果。鱘魚漁業在西部沿海的發展較東部沿海晚,而像這樣的景象,在十七到十九世紀間的切薩皮克灣和其他東部河口是很常見的。(來源:當代明信片)
 
鱘魚不僅在切薩皮克灣很豐富,在整個北美東部的河流,一直向北到達聖勞倫斯和五大湖區都有很多,這裡是另一個中世紀早期歐洲河川的寫照。本拿比(Burnaby)及許多的人都明確描述,從海洋洄游回來產卵的物種有多麼地豐富,讓這些見到如此盛況的人相信魚的數量還可能更多。這些魚中,主要的有鰣魚和灰西鯡(alewife),牠們都屬於鯡魚家族。春天的時候,這些數量多到無法估計的魚從海中傾入河流。一七二八年,在威廉.伯德二世(William Byrd II)所寫的《維吉尼亞自然史》中,他描述鯡魚(灰西鯡):

當牠們產卵時,所有的河流和水域都被牠們塞滿了,只有親眼見到這驚人景象的人才會相信,那裡的鯡魚跟水一樣多。簡而言之,這真是不可思議!那裡能發現的數量,真的多到無法形容,也無法理解,你一定要親自去看一下f。16

殖民者用網子、漁堰和陷阱很容易就可以抓到鰣魚和灰西鯡。喬治.華盛頓(George Washington)住在弗農山莊(Mount Vernon estate)時,在波多馬克河中抓了很多,拉起一次圍網就可以抓到數千尾。一七七四年,單單在華盛頓的強森渡輪(Johnson’s Ferry)就抓到了九千八百六十二尾鰣魚和一百五十九萬一千五百尾灰西鯡,17而這僅是整個波多馬克河中的一小部分。一八三二年的時候,這條河上一共有一百五十八個漁場,將近八千名漁民和四百五十艘船在這裡捕魚,估計他們一共抓了兩千兩百五十萬尾鰣魚和七億五千萬尾灰西鯡。18這還不包括其他流往切薩皮克灣的河流,它們也同樣維繫每年捕撈量驚人的漁業。

一七九○年,喬治.華盛頓在選擇美國國會地點時,他的動機不僅僅只為了找個離家近的地方。後來他提到,他看到了「地面上有清澈的泉水可供飲用,有湍急的溪流可以提供麵粉磨坊所需的動力……而且,河流上游終年都有很多魚。」19

維吉尼亞有的不只是乾淨的河流和豐富的魚,所有河口和河流都提供了魚類產卵的路徑。在新英格蘭殖民地,像是條紋鱸魚(striped bass)和鮭魚也加入了鱘魚的洄游。一位熱愛條紋鱸魚的人士寫道:
 
鱸魚是在這個國度中最好的魚之一,雖然人們很快就厭倦了其他魚類,但他們從來沒有厭倦過鱸魚;這是一種肉質細緻、緊實、又肥又美好的魚,魚頭骨中有又甜又好吃的骨髓,口感很好,也增進食慾。在牠們數量很多的時候,我們只吃魚頭,然後把魚的身體部分用鹽巴醃起來,作為冬天的糧食。牠們的數量比長身鱈或是鱈魚都還要多,這些魚大約三到四英尺長(約九十到一百二十公分),有些比較大,有些比較小,在一波潮汐大約三小時的時間中,一個人就可以抓到十幾、二十尾。20

十七世紀中葉,新英格蘭是英國最成功的海外殖民實驗地,威廉.伍德,也就是剛剛提到的那位條紋鱸魚愛好者,在殖民地生活了四年,並在一六三四年為可能會成為殖民者的人及「心靈旅行的讀者」寫了一本名為《新英格蘭的前景:一個真實、生動且實驗性的描述》(New England’s Prospect: A True, Lively, and Experimental Description)的書,他帶領讀者在波士頓地區現今相當著名的地方,一站一站地導覽,像是女巫城(Salem)、查爾斯城(Charlestown)、布魯克林(Brookline),和波士頓本身,並列出了各地的優點。在伍德書中一頁又一頁地描述著的豐饒世界,是由有著無數種魚貝類的河川所組成的。但與今日的情況對照,實在令人難以置信。21

伍德留下的記錄,讓我們了解這些河流和其中的魚,特別是洄游魚類,對早期殖民者的重要性無庸置疑。例如,他描述波士頓旁的查爾斯河(Charles River):

距離沃特鎮(Watertown)和牛頓鎮(Newton)一.五英里(約二.四公里)的地方,是一座流水清澈的瀑布,水流經查爾斯河後流向海洋。沃特鎮民在這瀑布下游建了一座漁堰來抓魚,用這個方法,他們抓到了很多鰣魚和灰西鯡,在兩波潮汐之間的時間,他們就抓到了十萬尾,這對這個殖民地來說是不小的貢獻。載重較小的船才可以上行到這兩個城鎮,因為岸邊有牡蠣岩礁會阻礙較大的船前進。22

麻薩諸塞州河流中豐富的鮭魚,同樣令人印象深刻。在歐洲的大部分地區,這種魚早已變得稀少罕見,而且大部分都是保留給貴族享用。緬因州和加拿大東部的鮭魚數量之豐,必定和歐洲在中世紀早期的一些河川一樣。喬治.卡特賴特上尉在日記中反覆提到十八世紀拉布拉多的鮭魚和新世界殖民者對鮭魚屠殺的規模:
 
一七七五年八月二十一日星期一,再高一點的地方,有一座非常美麗的大瀑布,垂直落下大約十四英尺高(約四.三公尺)。瀑布下方有一個深潭,深潭中滿滿都是鮭魚,若丟一顆球下去不會不擊中一些魚的。岸邊遍布成千上萬被白熊殺死的鮭魚,其中很多還相當新鮮。大量的鮭魚仍持續跳躍到空中。整個境內都充滿熊的蹤跡……。

一七七九年七月十八日星期天,魚仍然極多,一間新的九十英尺(約二十七.五公尺)乘二十英尺(約六.一公尺)的捕鮭屋建好了……一開始只下了十張網,幾天後,魚實在太多了,大家感激地再次拉起四張網;昨天,當他們拉起一些網後,就沒有鹽和木桶來醃更多的魚了,他們一天殺三十五蒂厄斯(tierces)g的魚,或是七百五十尾魚,如果有更多的網子,他們可以再殺更多。這一天殺了六百五十五尾魚。天氣晴朗美好。23

新世界豐盛的河流和河口,為一代代的殖民者提供了穩定的食物來源,幫助他們度過了嚴冬、乾旱,以及間歇發生的農作物歉收。灰西鯡和鰣魚會溯流至上游產卵,對距海兩百五十公里的維吉尼亞藍領山區(Blue Ridge Mountains)而言,這些洄游魚類為內陸的殖民者帶來海洋的豐盛。這些魚通常都被大量捕捉,常常被堆置到腐敗,特別是當用來保存的鹽缺乏的時候。較有事業心的殖民者則把多的魚拿來作為肥料。24

魚多到殖民者可以選擇他們想吃什麼魚。早期的新英格蘭人顯然很少想到大比目魚(halibut),根據威廉.伍德的記載:

 (楷體字)

大比目魚跟鰈魚(plaice)或大圓鮃(turbot)有點相似,有些有兩碼長(約一百八十三公分),一碼寬(約九十一公分)和一英尺厚(約三十公分)。因為有很多其他更好的魚,牠們除了頭和鰭拿來燉或烤都很好吃之外,其他部分較不受歡迎,在白鱸魚(while bass)的季節,這些大比目魚很少被抓來吃。至於棘背鰩(Thornback)和鰩魚(skates)則用來餵狗,因為在很多地方都賣不了錢。25
 
一名十八世紀早期的訪客這樣形容新世界的豐饒:「我坐在河水的源頭處垂釣,而等待魚上鉤所花的時間,與我將魚從釣鉤上取下的時間一樣多的。」26然而,這種情況並不會持續下去,因為,折磨中世紀歐洲的問題,也不可避免地在新世界重演。隨著殖民地的擴增、食物和磨坊動力的需求增加,以及為了種植作物和取得木材,土地上的植被遭到濫伐。原本清澈的河水開始混濁,河流也因為泥沙而淤積,磨坊水壩如雨後春筍般出現在每條水道中。漁堰橫跨了河流中每一個合適的彎道和瀑布,然後,一群又一群溯流的魚就被擋住了。

流入切薩皮克灣以北的德拉瓦灣的聖瓊斯河(St. Jones River)的故事,很典型地將十九世紀初期河川附近居民所經歷的問題呈現出來。問題不只是魚的數量減少,還有如何取得魚的問題。聖瓊斯河的感潮帶h,從海灣上溯到德拉瓦的首府多佛(Dover),蜿蜒了三十二公里。十九世紀早期,河流的邊界被農場環繞,德拉瓦高等法院暴躁的理查.庫伯(Richard Cooper)法官的農場就是這樣。

一八一六年時,庫伯因為在水中建造了一座漁堰,把水中洄游的鰣魚跟灰西鯡都攔截下來,激怒了上游的鄰居們,因為漁堰阻斷了魚溯流產卵的通道。庫伯拒絕讓鄰居過來捕撈這些魚,這些人就到他家前面遊行,要求他把漁堰拆除。庫伯法官有備而來,他在漁堰上架設一座迴轉砲對著他們。由於沒有獲得滿意的回應,六十三個人向立法機關提出請願,希望可以將漁堰移除,因為漁堰造成「貧困階層的人缺乏肉類可食用」。27德拉瓦州早在一七三六年起,就禁止漁堰設置在公有土地上,但是,庫伯的農場是私有地。儘管庫伯有很多政治關係,但法院還是站在他的鄰居們這邊。

一八一七年,法院宣布所有在聖瓊斯河中的漁堰都是違法的,要求立即清除。這應該已經解決了這個問題,可是,當時的日子並不好過,國家正慢慢地從一八一二年的第二次獨立戰爭中恢復,而一連串又濕又冷的夏天導致作物產量降低。
 
一八一九年,超過一百人向立法機關請願,這回是請求讓漁堰合法化,而許多簽署這份請願書的人,跟之前提出禁止漁堰的竟是同一批人!請願人士指出,聖瓊斯河已經變得非常泥濘,漁民抓不到魚,因為無法看到魚,他們聲稱漁堰是唯一能抓到魚的方法。立法機關同意讓漁堰再次合法興建,但是有附加條件,規定漁堰必須符合特定尺寸,以及保持應有的間距,而且,漁堰必需一年撤下一次,好讓水流沖刷走河底的泥沙。

定期移除漁堰是為了解決日益嚴重的淤積問題。漁堰不論是在漲退潮時都會有泥沙淤積,但是,這條法律不足以解決這個規模越來越大的問題。一八一六年,聖瓊斯河水域中,大約三分之二的森林都遭到濫伐,裸露的土壤很容易受侵蝕,特別是在有暴風雨的時候。漁堰大大加速了聖瓊斯河的改變,從原本可航行的水道,變成由淺沙丘組成的迷宮,沼澤、灌木遍布,扼殺了土地,不再適宜耕種。到了一八二四年,貫穿多佛鎮約十公里的河道已無法航行,突然間,問題從原本的漁業權變成迫切需要維持河流的暢通以利航行。一八三○年,漁堰捕魚這種方法被放棄了,不僅是由於泥沙淤積,也因為能捕到的魚越來越少了。

聖瓊斯河的故事在各處不斷重演。十九世紀末,一位來自維吉尼亞州的老前輩被問到對捕魚最早的回憶,他大約可回溯到一八○○年,雖然他回憶起他年輕時有更多的魚,但他說當他年輕的時候,聽更年長的人說過魚還要比他們有過的多更多:「土地上的植被遭濫伐所造成的河流淤積,應該是魚群被摧毀的原因。」28正如中世紀的歐洲,從海裡洄游到河流中的魚想尋找的清涼、乾淨且湍急的河水,已經被流速緩慢、泥濘的河道或池塘、湖泊取代。

魚群在一條接著一條的河中減少。魚很少的狀況在沿岸間蔓延開來,隨著魚群減少,用來阻斷洄游魚類溯游產卵通道的網子卻不斷增長,有些長達四到五英里(約七公里)的網子橫跨河的兩岸,而它們只會加速魚群減少。管理單位太慢注意到這樣的問題,而且處理的方法只是不斷地通過立法,讓網具尺寸和漁場的使用有越來越嚴格的限制。
 
舉例來說,德拉瓦州於一八二九年立法通過對設置在德拉瓦河中的刺網和圍網依長度課徵重稅,以使網的尺寸減小。29往北邊一點,康乃狄克州的聯合大會在一七一九年通過一項法令,讓鎮議會有權力禁止設置橫跨河流、阻礙流水的障礙物,以保護漁業。30一七三五年時,通過第二項法令,規定所有的磨坊主人都要在水壩旁邊設置給魚通行的通道,並且在灰西鯡產卵的季節要將水壩打開。但是,由於漁獲量減少及工業化增加的壓力下,立法者的努力總是落後,提供魚類族群恢復的時間,總是比魚類因為棲地惡化所需要調整恢復的時間短。也許比魚類產卵通道減少還更值得注意的問題是,魚類受到殖民活動的衝擊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到了十九世紀初期,許多通道坍塌,其他的也岌岌可危。美國東部工業化經濟更加快了魚群損失。十九世紀中葉,羅倫佐.沙賓(Lorenzo Sabine)在為美國財政部(U.S. Treasury Department)調查北美漁業狀況後,很明確地指出漁業資源減少的原因,以他討論到加拿大紐布朗斯維克省(New Brunswick)的鮭魚為例:

效忠者和早期的殖民者發現幾乎每一條河流都有鮭魚。然而,現在有些河中的鮭魚不會出現在一些河裡了,在大多數河裡則是越來越稀少,然而,鮭魚是聖約翰(St. John)重要的出口商品……在聖克洛依河(St. Croix,紐布朗斯維克省和緬因州的邊界河)鮭魚瀑布(Salmon Falls)的捕獲量,在三十年前,每年有三個月的時間,每天有平均兩百尾的捕獲量……但是,數量減少非常多,有人說一八五○年整年下來,在這條河裡抓鮭魚的人,總共只抓到了兩百尾而已。有人指出,豎立在河中、橫跨兩岸的水壩是造成漁業改變的原因,而事實也證明了這樣的說法……在兩三條比較小、沒有阻礙物、水較不混濁的溪流中,還是有人在抓鮭魚,並成功獲利i。31
魚群數量減少,漁民於是把注意力轉移到其他海洋物種,以維持生計和貿易。其中一個目標就是牡蠣,當旅行者一抵達新世界,就已經注意到了牡蠣,或許引起他們注意的原因是,在河口的牡蠣礁岩非常廣大,對他們的航行造成困難。約翰.勞森就提到,在十八世紀初,美洲原住民在其獨木舟上增加了一小個龍骨,「以保護他們的船不會被在溪流和海灣中無數的牡蠣礁岩損壞。」32
 
 

漁:一部自我毀滅的海洋與文明史

The Unnatural History of the Sea

  • 定價:500 (HKD166)

 

  • ISBN:9789869024617
  • 規格:平裝 / 576頁 / 25k正 / 14.8 x 21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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