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奇蹟【電影書衣版】

 

 

內容簡介

城市是一座佈局精密且色澤玄幻的機器,
永不息止、永不黯燈,在時間與記憶的巨幅敘事中推移,

而我們行於城市輪廓與光色之上,
無人看顧的星辰盡皆屬於彼此...

  ★紐約時報暢銷小說,彷彿以文字堆砌時空介面而觀見生命奧義之幻城!這不是馬丁史柯西斯(Martin Scorsese)或伍迪艾倫(Woody Allen)的紐約,而是充滿靈性的全新結界!

  ★甘耀明  小說家、馮品佳  交通大學外文系特聘教授暨中央研究院歐美所合聘研究員、曾珍珍 東華大學英美語文學系教授—誠摯推薦

  ★改編電影【冬季奇蹟】於2.14上映,由【美麗境界】金獎編劇首度執導,金得獎主柯林法洛、羅素克洛、珍妮佛康納莉以及潔西卡布朗芬德莉連袂演出。今年情人節,相信奇蹟。

  冬季奇蹟 WINTER'S TALE
  馬可.赫爾普林的神奇大作將讀者帶回了紐約的美好年代,一座被史無前例的風雪所淨化的城市。某個冬夜,被生活逼得鋌而走險的彼得.雷克企圖搶劫一座在上城西部的森嚴大宅,卻遇見了屋主女兒—貝佛莉.潘,她對生命的幽默與熱愛,讓彼得找到活著的意義,一段愛爾蘭裔盜賊與身染罕病的女孩的愛情故事於焉展開。

  當故事一如預期來到女孩的死亡之上,彼得.雷克被強烈的愛情驅使,企圖停止時間並使死者復生,而一方面為了躲避黑幫追擊,身陷險境,醒來後竟是現代的紐約…陽光和陰影─這座城市自始至終沒有過相同的景致,新來客,入侵者以及居民本身都被城市的多樣性、華麗度、獸性與優雅魅力所困惑,這座城市的靈魂正在試圖吞噬每個人…而彼得.雷克的冒險是美國文學史最美妙驚人的故事之一。

媒體好評

  一座偉大的城市也只不過是自身的倒影,當塵埃落定,它所包含的美景與影像也只是更為複雜設計的藍圖的其中一部分。如果將這份藍圖當作書本閱讀的話,沒有任何事物可與紐約匹敵。因為全世界都將自己的心境透過帕里薩德崖灌輸到城市裡,並使這城市變得比真實現況還要出眾。

  「很久沒有讀過這麼有趣,充滿巧思,又富有情感的作品了...這本書能夠在激勵我們的同時撫慰我們的心靈。」
—《紐約時報》

  「這本小說超越了當代文學的疆域。這是一名天才作家與語言的愛情故事。」
—《紐約新聞日報》

  「...這本小說是赫普林本身超然又高明的文筆的最佳示範:包含了他對讓奇蹟重現的熱忱,將讀者送進無垠的天真情感與回憶之中,並將鮮明的故事在富含寓意的情節中不斷延伸。」
—《科克斯書評》

  「這本小說是關於漫漫時光中發生的許多曲折離奇的事件,但獨特的地方則在於它混合了奇幻與浪漫元素,鮮明又有節奏性的想像力,以及華美的詞藻。」
—《圖書館期刊》

  「這本小說超越了當代文學的屏障。它是一名天賦異秉的作者對語言之間的熱戀結果。」
—《華盛頓新聞報》

  「讀過本書後,我決定不要再去紐約,我想要去赫爾普林的紐約,而且最佳的時機就是當人行道充滿冰霜,空蕩的街道上又灑滿雪花的時候。」
—《衛報》

  「赫爾普林的書令人驚嘆,他相當高明,是位絕佳小說家…這是前所未見的創作。」
—《洛杉磯書評》

 

作者介紹

作者簡介

馬可.赫爾普林 Mark Helprin


  曾就讀哈佛大學,普林斯頓大學,與牛津大學,也曾於以色列陸軍和空軍,與英國商船隊服役。
  作品有《提煉者之火》《伊利斯島與其他故事集》《東方之鴿》《大戰中的孤兵》《防蟻箱中的回憶錄》與《佛萊迪與弗德瑞卡》。

譯者簡介

李函


  台灣宜蘭人,畢業於美國密西根州立大學英文系與英國格拉斯哥大學中世紀與文藝復興研究所。現為文字工作者。

 

目錄

第一部  城市︱脫逃的白馬/寒冷早晨的渡口/皮爾理.梭姆斯/彼得.雷克懸掛星辰上/貝佛莉/入浴女神/沼澤上/庫西里斯湖/印刷廠廣場上的醫院/流血之地
第二部 都城四門︱都城四門/庫西里斯湖/潮流中/新生活/地獄門
第三部 太陽…與鬼魅︱世上沒有偶然/彼得.雷克歸來/太陽…/…與鬼魅/佩提帕斯的初夏晚餐/機械時代
第四部 黃金時代︱雲朵簡史/砲台大橋/白馬與黑馬/阿富汗白犬/阿比西米拉德歸來/化外之神/獻給雀兒喜的士兵與水手/光明城市/黃金時代

 

內容連載

 

脫逃的白馬

那兒有匹白馬。這是個沉靜的冬季早晨,淺薄的白雪溫和覆蓋著街道,東方之外的天空還可以看見閃爍的星辰,而早晨已像是淡藍色浪潮由東邊開展。空氣維持靜止,但很快就會在太陽升起與來自加拿大的風往哈德遜河吹拂時,開始浮動。

這匹馬是從他主人在布魯克林的小隔板馬廄裡逃出來的。他獨自在天亮前穿過了威廉斯堡橋的馬車道,當時道路收費員正在暖爐旁睡覺,而滿天星辰依然在城市上空閃耀。橋上的新雪掩飾了他的馬蹄聲,有時轉頭四處觀望,看看自己是否被追蹤。

剛剛他才在死寂的布魯克林內走了四到五英哩,穿過路邊寂靜的教堂與關門的店家。在南方遠處,紐約灣海峽漆黑冰冷的水面上,只能看見一艘航向曼哈頓的渡輪所發出的閃爍亮光,此刻曼哈頓只有漁市場的工作人員醒著,等待歸來的漁船穿越地獄門(譯註:紐約灣峽口)與黑夜,隨後駛進港口。

馬兒知道他的主人和女主人很快就會起床並點亮燈火,將貓兒以極度恥辱的方式丟出廚房門外,飛進一堆被白雪覆蓋的木屑堆裡。藍梅和熱麵糊的氣味與火堆中的松木香味混合在一起,而不久之後主人會跨越庭院到馬廄例行餵食並將馬兒和運送牛奶的馬車以繩索連繫起來。然而,馬兒不會在那裡。

他很確定他的主人很快就會追趕上來。雖然知道應該會遭到一頓痛打,他卻也察覺到主人反而覺得有趣的心態,甚至心喜於這不常發生的叛逆舉止──好像一件被完美執行的英勇事蹟。一般粗糙又不起眼的搗蛋行為(譬如踢倒馬廄的門)可能會讓馬匹挨上一頓鞭子,但就算在那當下,主人也不見得會拿出皮鞭,因為他厚愛活力飽滿的動物。

此外,他非常愛護白馬,更不介意穿越整個曼哈頓去找尋馬兒,因為這給了他徵召老朋友們幫助協尋以及拜訪好幾家沙龍的機會,他能夠在那裡喝上一兩杯啤酒,同時詢問有沒有人看見身上毫無韁繩與馬鞍的壯碩俊美白馬。

 

白馬不能沒有曼哈頓。曼哈頓像磁鐵,麥草,或是母馬,或一條開闊、不斷延伸的林蔭大道般吸引著他。他從橋面走下並突然停住。在他面前有上千條街道,除了風的聲音外一片死寂。空盪的街道被白雪覆蓋,風呼嘯過杳無人跡的雪堆,成為讓馬匹十分喜歡的一座迷宮。

白馬經過空無一人的戲院,帳房,以及叢林般的碼頭,碼頭上被雪覆蓋的船桅看起來像是高聳的黑色松木林。他走過漆黑的工廠與荒廢的公園,以及成排的小屋,裡面傳來的木柴燃燒味讓空氣充滿了鬆懈感。他經過恐怖的便宜旅店,裡面擠滿了拾荒者和殘肢者。一扇市場酒吧的門被短暫地推開,接著一道滾燙的水柱潑灑上了街道,一股蒸氣竄往上空。

雪橇和馬車開始從市場冒出,體形結實的馬匹拖拉著貨運。白馬遠離了市場,在那裡就算是清晨也會忙碌得像是正午一般,他沿著主街旁的沉寂分岔巷道走著,經過在雜亂建築物間暴露出的鋼筋結構。

他很少偏離可以看見新橋的角度,大橋把美麗女人般的布魯克林和她富有的叔叔——曼哈頓,連結在一起;將城市的手伸向了鄉村;橋墩造就了過去的終結,因為他們橫跨的不只是距離與深邃的河水,還有夢與時間。

白馬的尾巴在他沿著空蕩蕩的大街輕快走著時左右搖擺。他像個舞者般移動,這並不讓人覺得奇怪:馬是美麗的動物,而這匹白馬可能是其中的翹楚,因為牠總是像附合著音樂般行動。白馬往南走向砲台公園,從一條漫長狹窄的街道中可以看見那裡,那是一片白色被高聳樹木交錯的陰影所覆蓋的原野。

因為緊鄰巴特里公園,港口有了新的色調,被綠色、銀色,與藍色的不同層次所點綴。在這道彩虹的另一端,在地平線之上,則是一大片白色──那是城市所座落的場景──正隨著旭日東昇而染上金色色調。

淡金色於上昇的熱浪中閃動著,直到整座城市變得像是上千座都市的聚集地,或像是天堂的邊界。白馬停下來注視著城市,他的眼睛被金色光芒所籠罩。當他沉思著那遙不可及卻又令人著迷的距離時,從鼻孔中噴出了熱氣,他像尊雕像般豎立在街道中,此時一旁圍繞的金色光芒面前增強和沸騰。那似乎是個完美的地方,而他決心前往。

 

他往前邁進,卻很快發現街道被一道巴特里公園的巨大鐵門擋住了。他繞了回去並走另一條路,卻只發現另一扇一模一樣的大門。他試了許多不同街道,卻也遭遇了許多沉重的門板,沒有一扇門是打開的。

當他困在這座迷宮時,天空的金色逐漸擴張,似乎覆蓋了半個世界。空無一物的白色原野一定是引向那個完美世界的道路,雖然白馬不知道如何渡河,卻非常渴望進入砲台公園,似乎這就是他此生的目的。他絕望地沿著鄰近道路走著,穿過巷道,越過了被白雪覆蓋的綠色草皮,他的注意力總是放在深邃的金色光芒上。

像是最後一條引向空地的街道末端,他又發現了另一扇門,被簡單的門栓鎖住。他喘著氣,從門上的鐵杆間往內看時,濃濁的口氣逐漸籠罩他的臉。一切都完了:他永遠無法踏進砲台公園,也無法由那裡越過碧綠的水波,並躍向金色的雲朵。

他正準備轉身返回城市,想找到大橋與回布魯克林的路,就在此時,在呼吸聲似乎變得像在遠方浪潮聲的靜默之中,他聽見了腳步聲。

一開始聲音還很微弱,但卻持續著,直到聲音大到讓白馬覺得地面似乎微微顫動,像是有另一匹馬經過似的。但那不是馬,那些是人的腳步聲,他們突然出現在馬兒的視線中。透過黑色鐵纜門,看著他們跑過砲台公園。

他們跨著大步,因為風將雪吹到及膝的高度。雖然他們用盡全力的跑,還是只能像慢動作般行動。他們花了很多時間才抵達原野的中心,而當他們抵達時,白馬可以看到其中一人跑在眾人的前方,後面大約有十二個人在追他。

被追的人劇烈地喘氣,有時又會因為突來的力氣而猛烈衝刺。有時候他跌倒,但又會迅速爬起,逼迫自己向前。其他人不時跌倒,也花了更多時間爬起身。很快地,眾人變得零零散散。他們揮舞著手臂並大叫。另一方面,領先的人則保持沉默,除了跳過被雪覆蓋的凸起物或低窪地區,他的身體在奔跑時似乎也變得僵直。

 

他往前邁進,卻很快發現街道被一道巴特里公園的巨大鐵門擋住了。他繞了回去並走另一條路,卻只發現另一扇一模一樣的大門。他試了許多不同街道,卻也遭遇了許多沉重的門板,沒有一扇門是打開的。

當他困在這座迷宮時,天空的金色逐漸擴張,似乎覆蓋了半個世界。空無一物的白色原野一定是引向那個完美世界的道路,雖然白馬不知道如何渡河,卻非常渴望進入砲台公園,似乎這就是他此生的目的。他絕望地沿著鄰近道路走著,穿過巷道,越過了被白雪覆蓋的綠色草皮,他的注意力總是放在深邃的金色光芒上。

像是最後一條引向空地的街道末端,他又發現了另一扇門,被簡單的門栓鎖住。他喘著氣,從門上的鐵杆間往內看時,濃濁的口氣逐漸籠罩他的臉。一切都完了:他永遠無法踏進砲台公園,也無法由那裡越過碧綠的水波,並躍向金色的雲朵。

他正準備轉身返回城市,想找到大橋與回布魯克林的路,就在此時,在呼吸聲似乎變得像在遠方浪潮聲的靜默之中,他聽見了腳步聲。

一開始聲音還很微弱,但卻持續著,直到聲音大到讓白馬覺得地面似乎微微顫動,像是有另一匹馬經過似的。但那不是馬,那些是人的腳步聲,他們突然出現在馬兒的視線中。透過黑色鐵纜門,看著他們跑過砲台公園。

他們跨著大步,因為風將雪吹到及膝的高度。雖然他們用盡全力的跑,還是只能像慢動作般行動。他們花了很多時間才抵達原野的中心,而當他們抵達時,白馬可以看到其中一人跑在眾人的前方,後面大約有十二個人在追他。

被追的人劇烈地喘氣,有時又會因為突來的力氣而猛烈衝刺。有時候他跌倒,但又會迅速爬起,逼迫自己向前。其他人不時跌倒,也花了更多時間爬起身。很快地,眾人變得零零散散。他們揮舞著手臂並大叫。另一方面,領先的人則保持沉默,除了跳過被雪覆蓋的凸起物或低窪地區,他的身體在奔跑時似乎也變得僵直。

 

隨著男人逐漸靠近,白馬開始對他產生興趣。他移動得很平穩,雖然不像是馬匹或是舞者那般隨時能跟著自然的音樂舞動,但他的動作充滿生命力。似乎純粹是因為男人移動的方式,整場追逐行動看似有了更深層的意涵。

無論如何,後方的人趕上了他的速度。原因令人費解,因為他們穿著厚重大衣與高禮帽,而那男人身上只有一條圍巾和一件冬季夾克。他穿著冬靴,而其他人穿著平底鞋,無疑已經讓他們的鞋裡塞滿了凍得令人麻木的雪,但他們的速度幾乎要比他更快,他們似乎對跑步這件事有許多經驗並且相當拿手。

其中一人停了下來,雙腳在雪中站穩,舉起一把槍,對著逃跑的男人開火。手槍的爆裂聲迴響在公園附近的建築間,在結冰人行道上的鴿子們都嚇得迅速衝上天。帶頭的人往後看了一眼,接著轉往更接近街道的方向,靠近馬兒呆站的位置。

其他人也改變方向,彷彿跑在直角三角形上,而男人跑在另一條邊上。他們離他約莫兩百英呎時,另一個人又開火。槍聲近得讓白馬從呆滯中驚醒並跳了起來。

試圖逃跑的男人已經接近大門。白馬後退到一間小木屋後,他不想跟這一切有任何瓜葛。但由於他的好奇心,白馬無法讓自己躲藏太久,很快就把頭伸到小屋旁的轉角去看外面發生的事。

逃跑的人猛烈地一拳把門撞開,移到門另外一側,並把它緊緊關上。他從腰帶上拿出一把沉重的匕首,上氣不接下氣的用力把門栓捶打成無法移動的形狀。接著,帶著困擾的眼神,他轉身往街上跑去。

追蹤他的人抵達圍欄的同時,男人在一灘冰上滑了一大跤。他重重摔到了冰上,頭部撞擊道地面,並且翻了幾圈才停下來。當白馬看見好幾個人像一整隊士兵般衝向柵欄時,心臟劇烈跳動著。他們的外表看起來根本就是罪犯:扭曲的臉孔、深鎖的眉頭、窄小的下巴,像是被縫到臉上去的鼻子和耳朵,以及後退的可笑的髮線。

他們的敵意像溝槽裡冒出的火花般從身上流露而出。其中一人舉起手槍,但另一人──很明顯是他們的領袖──開口說道:「等一下!他已經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了。我們得用刀子慢慢來。」他們爬上了圍欄。

 

要不是因為那匹在木屋後窺伺著他的白馬,倒下的男人可能還是一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他的名字是彼得.雷克,他正大聲對自己說:「當連馬都可憐你的時候,你可就真遇上大麻煩了,你這笨蛋。」這番話驅使他爬起身。他站起來對白馬開口說話。其他十二個看不見馬的人覺得彼得.雷克要不瘋了,就是在搞不知名的把戲。

「馬兒!」他叫道。白馬抬起頭。「馬兒!」彼得.雷克大叫。「拜託!」他張開雙臂。其他人陸續來到圍欄另一邊,他們沒加快速度,因為和男人之前只隔了幾呎,街道空無一人,男人也毫無動靜,他們相當確定他已經逃不走了。

彼得.雷克的心跳快到讓他覺得身體都在震動。他覺得處境相當荒謬,完全不受控制,像是解體的引擎一般。「老天啊,」他像個機械玩具般抖動。「噢,耶穌與聖母在上,求求你們派台裝甲車來。」一切希望都寄託在馬兒身上了。

白馬衝過結冰的水塘,壓低寬厚的白色頸子,往彼得.雷克跑去。彼得.雷克冷靜下來,將他的雙臂伸向那像隻天鵝的動物,並跳上馬背。他又再度挺起身,甚至在槍聲響徹在冰冷空氣中時都難以壓抑喜悅之情。在優雅的一躍而成為男人的共犯後,白馬轉身就跑,偶爾擠壓腰部以凝聚爆衝的力量。在那一瞬間,彼得.雷克面對呆住了的敵人們,並對他們大笑。

他全身似乎籠罩在輕快完美的笑聲中。他感到馬兒往前傾,接著衝上街道,將波力.梭姆斯與短尾幫的幫眾們甩到後頭,他們十二個人靠著鐵欄杆,開槍並咒罵著──除了波力自己之外。他咬著下唇,瞇起眼睛,開始思考捕捉獵物的新方法。手槍傳出的槍響震耳欲聾。

逃出生天之後,彼得.雷克依然疾馳著。踩著鬆軟的雪堆,穿過尚未開門營業的商店,他們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過逐漸甦醒的城市,並往北前進。

 

寒冷早晨的渡口

逃離短尾幫非常容易,因為他們沒有任何人(包括與其他人一樣在五岔路長大的波力)知道如何騎馬。他們是水邊的帝王,只要有艘小船,他們就無所不能,但在陸地上他們得走路,搭電車,或是坐地鐵。他們追了彼得.雷克整整三年。他們不分季節追趕著他,把他趕進他稱之為「隧道」的狀態──那是他應該能夠從中逃脫,卻無法就此脫離的永恆動亂。

除了他在貝翁尼沼澤的拾蛤人中找尋庇護處的時間之外,彼得.雷克得留在曼哈頓,在那裡,短尾幫總是不需要花太多時間就能聽到關於他的風聲,並且繼續追殺。他必須留在曼哈頓,因為他是個竊賊,而對竊賊而言,在其他地方工作等同於承認自身的平庸。

在那三個不安的年頭中,他經常考慮搬去波士頓,但得出的結論總是在當地沒什麼有趣的東西可偷,城市架構不適合竊賊,地方太小,他在那裡可能會惹上靈長類劇毒幫(當地規模不大的幫派),就像他會因為各種理由惹毛短尾幫一樣。他聽說在波士頓,夜晚的黑暗無比深沉,走在路上不太可能不撞到其他路人。

所以他留了下來,希望短尾幫會停止一切。但是無論如何,短尾幫都沒放棄,而他這幾年的生活(除了在沼澤區的平和休息時間)總是在緊湊的追逐中度過。

他習慣了黎明前被短尾幫眾在他的臨時住所前的破爛階梯一哄而上的腳步聲驚醒。無論是他用餐的樂趣,享受女人的場合,或是進入毫無戒備的富人住宅,都已經被短尾幫的突然出現打斷過了上百次。有時候他們突然在他身邊四呎內現身,而他完全不懂短尾幫是怎麼做到的。危機太過緊迫盯人,轉圜餘地不足,而風險又太高了。

 

但當有匹馬後,事情就不同了。他之前為什麼沒想過要用馬呢?他可以無限延伸自己的安全範圍,在每次波力打算甕中捉鱉時迅速逃離他的魔爪。在夏季,馬可以游泳渡河,在冬天,馬則能帶他渡過冰層。

他不只可以在布魯克林棲身(當然還是免不了在城市裡無窮無盡的迂迴道路裡迷路的風險),還可以在荒野松林中,華鍾山脈上,蒙塔克無邊無界的海灘上,以及哈德遜高地──各種地下鐵無法到達的地點,而那些地方同樣也讓短尾幫那群都市佬望而卻步;儘管他們愛好殺戮與貪腐,他們依然畏懼閃電,雷擊,野生動物,森林,以及夜晚中樹蛙的叫聲。

彼得.雷克驅策白馬加速向前。但馬兒並不需要提醒,因為他喜歡奔馳,而太陽正像個溫暖的大火球般高掛在樓房頂端上,暖和了他本就敏捷的肌肉。他喜愛奔跑。他像枚白色的大形子彈,頭顱上下擺動,尾巴前後搖曳,他的耳朵在往前奔馳時隨著風向壓低。他的步伐大到讓彼得.雷克想起袋鼠,有時白馬似乎快要騰空飛行起來。

他們沒理由要去五岔路。雖然彼得.雷克在那裡有很多朋友,也能夠躲藏在成千上萬供他們尋歡作樂的地下廳室中,但如果他騎著一匹壯碩白馬現身,準會讓附近所有的眼線十分雀躍。再者,五岔路還不夠遙遠,他有匹馬了,他想要走條更遠的路。

他們沿著波威利街走,很快就抵達華盛頓廣場,他們像馬戲團動物跳圈子般迅速穿越當地的拱門。現在這個時間早已有很多路人在街道上走動,這些人對這匹魯莽的馬和他的騎士無理的穿越路況頗不以為然。一個站在麥迪遜廣場中的警察看到他們從第五大道上走上來。當警察發覺他們沒停下來時,他開始重新導引車潮,因為他可以想像疾馳的馬匹和脆弱的車輛相撞時的可怕後果。

他才剛讓一長串包含汽車,卡車和馬車的車潮停止下來,就看到彼得.雷克和他的座騎高速衝過來。白馬看起來像是一匹活生生的戰馬雕像,正像枚飛彈般直衝而來。他吹起哨子,揮舞著戴白色手套的雙手。這真是史無前例,他們衝向交通路障,時速必定超過三十英哩。馬車駕駛紛紛從他們的座位驚訝地站了起來。老婦人們將她們的視線避開。警察則僵硬地杵在金色小亭子裡。

 

彼得.雷克再次策馬前進,他把右臂像長矛般伸出,指向一動也不動的警官。當他們像團模糊白光般掠過他時,彼得.雷克把警官的帽子從他頭頂抓走,並說:「請容許我取走你的帽子。」發火的警察迅速轉身,拿出他的筆記本,憤怒地像記車牌般寫下了關於白馬屁股的詳細描述。

彼得.雷克衝進歡樂街,那裡的街錯綜複雜到自己得停下來,因為他被一台運油車和幾輛陷入車潮中的馬車擋住。馬車駕駛們怒吼著;馬匹不耐煩的嘶叫;一群遊民孩童趁機開始用混著冰的雪球轟炸路人。

在他閃躲這些障礙的同時,他往後看並發現一堆藍點從東邊街道上衝過來。他們逐漸靠近,有時摔跌或滑倒:他們是警察。白馬身上連馬鞍和馬鐙都沒有,彼得.雷克只好站在馬背上去看在運油車和馬車後有什麼動靜。

街道完全被車潮阻塞住,得花上半小時才能完全疏散。他跳到地上,並把馬兒轉向,打算衝入步步逼近的警方陣列,去撞倒那道藍衣人潮。但白馬似乎並不同意他的想法,也不打算幫他。白馬在彼得.雷克試圖驅策他前進時,不耐煩地搖首擺尾。

白馬不願意向前,也不願意後退。在掙扎中,他漸漸往一張明亮的戲院招牌移動過去,即使是白天,那塊招牌上的文字也明亮的閃耀著:「薩爾.土耳其為您呈獻:卡拉黛芭,西班牙的吉普賽女郎」。

早場的秀只有一半觀眾入場,戲院裡一片漆黑,被閃爍的白光和綠光點綴著,除了舞台中央,在那上頭的卡拉黛芭只身著一襲乳白色絲綢衣裳,半裸地舞動。一開始彼得.雷克和白馬站立在中央走道前頭,看著卡拉黛芭,並暗自希望他們沒被發現。

但當警察衝進大廳時,彼得.雷克又踢了馬一腳,接著他們疾馳穿過戲院,直直撞向配樂樂團區。演奏者們繼續表演,雖然當他們看到從黑暗中衝來的龐大馬匹時,確實向他瞥了一眼。白馬的頭顱看起來像是吊掛在火車頭上的白色燈籠一樣。

 

白馬逐漸加速。彼得.雷克說:「你不太可能也很會跳躍吧。」然後閉上了他的眼睛。白馬不只是跳了起來,連白馬自己都感到驚訝的是,他居然跳過了樂團,並幾乎安靜無聲地降落在西班牙吉普賽女郎身邊──整整跳了二十英呎遠又八呎高。

彼得.雷克很驚訝白馬居然能跳得這麼遠,又這麼輕盈地降落。卡拉黛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比一個孩子大不了多少,臉上塗滿了厚重的妝,身材纖細,除了跳舞的時候之外,她的一舉一動中似乎都充滿困惑。她把突然佔據了舞台一半空間的白馬,和騎馬男人的出場認定為嚴重的羞辱。這有如彼得.雷克用他的壯碩座騎無端現身來嘲諷卡拉黛芭。

她幾乎快哭了出來。白馬自己也不太能夠自制。他從來沒進過劇院,更別提舞台上了。從黑暗中閃爍的燈光,音樂,卡拉黛芭臉上化妝的微妙氣味,以及巨大的深藍色鵝絨布幕,都深深令他著迷。他像匹遊行中的馬匹般地昂首踱步。

 

 

冬季奇蹟【電影書衣版】

WINTER’S TALE

  • 定價:450 (HKD150)

 

ISBN:9789865882570

 

  • 規格:平裝 / 608頁 / 25k正 / 14.8 x 21 x 2 cm / 普通級 / 單色印刷 / 初版
  • 出版地: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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